“遵命!”
银铃没有去管那个护卫是如何善后的。
有人来到她身边,替她抱起了早已昏厥过去的杏婆婆,她跟着上了他们备好的马车,离开了琼玉楼。
她一次也没有回头。
第十四章
典雅的厢房内飘着浓浓的药香,床上的老人家在琼玉楼时就已昏厥了过去,天未大亮时被送到凌家别院让大夫看过,又让小姑娘服侍着服了药,直至现在都已入了夜还未清醒过。
而守在床边的小姑娘也是滴米未进、滴水未沾,甚至一刻都没有合眼,就一直是这样僵着身子的看着床榻上的老人,这一老一少的样子,让人瞧了都倍觉不忍。
少主人还未回来,暗卫们不敢怠慢,指派了别院的两个侍卫守在门口,厢房内则有两个由家主夫人指派过来的婢女候着。
银铃独自默默的守在杏婆婆的床榻边,双眼半刻不离床榻上的老人家。
从那几个暗卫将她们送到这里,大夫来过,这个宅子的主人,也就是上次她见到的那对夫妻也来关照过,这些她都知道,只是她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大夫说杏婆婆年事已高,这一回伤及肺腑,虽然得到及时的救治,没有生命危险,但日后还是需要非常细心的照料。至于她什么时候会醒,大夫也不能给她确切的答案。
在她的“上辈子”,家中亲族关系并不繁杂,她长到二十多岁,除了奶奶在她尚年幼懵懂时就已过世之外,她没有经历过其他深刻的生离死别。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感情浅,从小到大,什么伤害啊痛苦的,她从来没有深刻的感受。
纵然是萌萌,她常常对她倾诉生在大家族与亲友间各种纠结的事、各种痛苦的心绪,她总是能表示理解,但并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
通常是,别人说她豁达,她却始终不知道自己豁达在哪里。
从现代穿越到这个未知的时空,她是有难过。但她也是个能够迅速冷静下来,抚平纷乱的情绪去面对现实的人。
她知道在二十一世纪的世界里,她父母兄姐健在,生活安乐,富足无虞,所以回不了家这一点,只能引出她的郁闷心情,形不成她的真实痛苦。
对她而言,如果她在乎一些人,她知道那些人过得很好,那就好了,不需要一定得守在他们身边时时见证着。
她对亲情友情甚至是未曾碰触过的爱情所求的,从来都不是永远的相互依赖,而是,我知道你很好,那么我也就此心安。
杏婆婆是她来到这个时空之后第一个,甚至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对她好的那种好。
她对如此强烈的情感本是不习惯的。但是慢慢的,她却也全心接纳了生命里有这样一个人,没有血缘关系,却待她如亲生孙女,毫无保留的对待。
从琼玉楼出来,她抱着气息微弱的杏婆婆坐在马车里,她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浑身是伤的杏婆婆,到凌府,到暗卫帮她将杏婆婆送到厢房,到大夫来,到大夫终于说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那一刻之前,她完全不敢眨眼,不敢用力呼吸……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其实她很怕,很怕失去杏婆婆,那是种无以言表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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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爷!”守在门口的侍卫见少主人归来,立即见礼。
凌绍推开房门,两个在外厅候着的婢女立即想朝他行礼,他挥挥手,示意她们无声退下。
他转进内室,靠近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守在床边动也不动的小丫头。听暗卫们说,她已经一整日不吃不喝不动的就这么守着老人家了。
她好小!矮矮的个子,瘦巴巴的身板,从外表看去,就像一个贫苦人家缺衣少食发育缓慢的小孩,更惨的是她的脸蛋,简直是惨不忍睹……
但是这样的小人儿,却有一双能散发出与年龄外表皆不相符的夺目神采的眼睛!
他起初就是单纯的迷上了那双眼睛,所以尾随,所以观察,所以纠缠……然后,不过短短几日,就上了瘾,到最后,就戒不掉也不想戒了。
听到她的“秘密”,他又惊又喜。
惊的是她的来历实在太匪夷所思,喜的却是,他终于不用懊恼自己可能有某种难以启齿的怪癖。
在这个青青体内的灵魂是一个叫小银的女人,成熟的女人。
而他,会将她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