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莎士比亚,快点起来吧!他果然起来了。这位诗人在新的世界里,变成了家喻户晓、人尽皆知的人物。他并不是某个朝代的诗人,而是名垂千古的伟人。当然,纪念莎翁诞辰300周年,也只有300年才会经历一次。从马里兰州到俄勒冈州,人们都虔诚地举行各种纪念活动。当81位国会议员被博学多闻的新闻记者问及最喜欢莎翁的哪一句诗时,他们马上应声引用波洛尼厄斯的台词回答说:“最高的真理,就是忠于自己。”《天鹅》已经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全国各地的中小学都在排演这出剧目,举行庆祝游行、征文活动来纪念他。
《独立》杂志刊登了詹多斯所绘的莎士比亚肖像,尤金把它撕了下来,钉在他后面屋子刚刚粉刷过的墙壁上。后来,由于深受大家广泛引用本·琼森赞美之词的影响,他又在画像的下方潦草地写了几个歪歪倒倒的大字:“我的莎士比亚,起来吧!”画像上莎翁的脸显得很胖,“从没有见过这么愚蠢的脸呢”——正瞪着眼睛率直地盯着他,颌下的山羊胡子显得既土气又自负。在他非凡风采的照耀下,尤金开始埋头于散乱的稿纸中,打算撰写一篇纪念文章。
他的秘密被人发现了。由于他不够谨慎,在离开房间的时候把诗人的画像留在了墙上。等到他返回的时候,本恩和海伦已经看到了那幅画像,也看到画像上的题词。从此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叫他——吃饭、接电话、出去跑腿等,总能听到富有诗意的叫喊声:
“我的莎士比亚,起来吧!”
他满面通红,又怨又气,只好乖乖地起来。
“请我的莎士比亚把饼干递过来,好不好?”或者,“可不可以劳驾我的莎士比亚,给我递一下牛油?”本恩经常皱着眉头,这样开他的玩笑。
“我的莎士比亚!我的莎士比亚!您是否还想要一份苹果馅饼?”海伦说完后又后悔地笑了笑,接着又说:“真是罪过!我们不应该拿可怜的小孩子开玩笑。”她笑着用手挠了挠自己又长又直的下巴,眼睛望着窗外,茫然且心怀歉意地笑着。
尤金在文章里写道:“他的艺术是全世界共有的。他能透彻、全面地理解人生;他智慧海洋里的浪花拍打着所有思想的岸边。他集中了人类各行各业的全部智慧:律师、商人、军人、医生、政治家。具有科学头脑的人无不赞叹他渊博的学识。在《威尼斯商人》一剧中,他像一位业务娴熟的法律专家,把最艰深的法理剖析得透彻无比;在《李尔王》一剧中,他居然大胆地开出了对症处方,说睡眠是治疗年迈国王神经错乱的良方。‘忧心使人像脱了线的衣袖,只有睡眠才能缝补。’就以这一行台词,即可表现他在300年前已经预见到了现代科学最新的研究成果。他笔下的人物全都具有极大的同情心,而且个个丰满、生动。他和剧中的人物共同欢笑,而从不嘲笑他的人物。”
尤金凭这篇作文获得了奖章——一块古铜或别的什么更为结实的金属制成的奖章。上面压印着诗人模模糊糊的侧面像,还有“W。S。1616—1916”一行字。真是漫长、富有意义的一生啊。
莎士比亚戏剧人物露天游行庆典的构想既简单又完美。此次活动的策划人是乔治——乔治·B。洛克哈姆博士,据说他曾经在本恩·格里特剧组里担任专业演员。所有的台词都由他执笔,因此,所有的台词也都为乔治·B。洛克哈姆博士撰写。洛克哈姆博士担任此次“历史之声”露天游行的主持人。阿尔特蒙所有参加表演的天真中小学生们个个都像哑巴一样,默默地排着队,在他的指导下进行表演。
尤金饰演“哈尔王子”。演出的前一天,他的戏服才从费城运到。在约翰·陶塞·伦纳德老师的指导下,他穿上了那一身行头。装扮完毕后,他不好意思地站在学校的走廊上,接受老师的检查,他用手指拨弄着身上的铁皮佩剑,眼睛疑惑地看着腿上那双粉红色的长筒袜,袜子的长度只有他那两条细长腿的四分之三,还有大约六英寸多的大腿精光地暴露在外面。
约翰·伦纳德老师郑重其事地打量着他。
“喂,孩子,”他说,“让我瞧一瞧!”
他抓住丝袜的顶端,朝上用力拽了拽,除了把袜子拉脱了几根线之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效果。于是约翰·陶塞·伦纳德老师不禁大笑起来。他简直难以自抑,直笑得弯腰捧腹,顺着走廊的栏杆无助地滑倒在地,过了好长时间才透过气来,喉咙里满是浓痰唾沫,嘴巴还不停地呻吟着,很久才恢复过来。
“噢——噢,我的天哪!”他喘着气说,“对……对不起!”他喘着气,看着他学生满是气愤的脸。“我还从没有见过这么滑……滑稽的事……”话音未落,他再次瘫软得说不出话来。
“让我来帮帮你吧,”艾米小姐说,“我正好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她递给他一件宽松肥大、绿色亚麻布缝制的小丑套装。这是以前在万圣节聚会上用过的行头。尤金穿在身上显得又松又长,裤脚一直拖到了足踝上。
他无奈、迷惑地望着艾米小姐。
“这不太合适吧?”他问她,“哈尔王子从来不会穿这种装束的,对不对?”
艾米小姐看了看,接着她高耸的胸脯开始起伏起来,圆润的女低音发出了一阵笑声。
“是的,没错!棒极了!”她大声地喊道,“不管怎么说,哈尔王子正是这副打扮。谁都看不出来,孩子!”她笑得往后面的藤椅上一仰,沉重地跌坐了进去,椅子被压得嘎吱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