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纪玉音道:“你装睡吗?我把你这皮夹子拿了去,看你醒不醒?”说着,就
把皮夹子打开。见里面大大小小果然塞着不少的钞票,抽出来一数,共有一百二十
多块钱。她又举着钞票对床上一扬道:“三爷赢了不少啦。借几个钱给我,好不好?”
那李三爷还是睡着的,不曾答言。纪玉音见李三爷始终不曾醒过来。心里不免一动,
心想乘他没醒,我何不拿了去?他未必就知道是我拿的。他就是知道了,我慢慢的
和他纠缠,钱在我手上,料他也不好意思就拿了回去。这样一想,将钱揣在身上,
就轻悄悄的退出房来。幸亏李家的人,全不知道,拿了钱,太太平平的回家。到了
家里,第一项就是拿出四块钱来,买了一两烟土。纪大娘一见她有了钱,先笑道:
“大姑娘,你先别忙着买,我这里还有好些个呢。你先在我这里挑一点膏子去抽,
抽完了再买,不好吗?”纪玉音道:“昨天我只问了一句,您就骂上了。这会子人
家自己买了土,你又做起人情来。”纪大娘道:“我昨天说的,和你闹着玩呢。”
纪玉音道:“所以哪,一个人就别量定了别人不会挣钱。在昨天,你是对我说,只
会挣包银,不会找零钱,怕我拍你的烟。现在我有了钱,要想抽我的烟,就说昨天
是闹着玩的了。”纪大娘道:“凭你这样说,我成个什么人了。”母女两人,正在
辩论,只听屋檐下,悬的拉铃一阵乱响。这院子住了三家人家,都是女戏子,一家
屋檐下各悬了一个拉铃。门口拉铃绳头上,标明了哪一家。现在响的,正是纪家的
铃。纪玉音道:“这又是谁来了,拉铃拉得这样紧。准是面铺里送面的那个小山东。
我讨厌那小子,天天来的人,不送进来,倒要拉铃。”纪大娘道:“也许是关上大
门了,我瞧瞧去。”她说着,就上前来开大门。一看时,门却是开的,只见门外停
着一辆包车,一个穿纱马褂,哔叽长衫的人,当门立着。纪大娘认得,这是纪玉音
的好朋友李三爷,可是他和纪玉音虽十分要好,这儿还没有来过。当时满脸放下笑
来。便道:“哎哟,我说是谁,原来是李三爷。难得来的,请里面坐。”李三爷道:
“你大姑娘在家吗?”纪大娘走近来,看他说这话时,脸上没一点笑意,而且目光
灼灼,直射到人脸上,说话的声音,也很是急促。这一副情形,分明是来找岔儿来
了。就不敢直率的说在家。便道:“她到戏园子里去了,您找她有事吗?”李三爷
道:“现在刚到十二点钟,她到戏园子里去作什么?我要见一见她,有几句话要说。”
纪大娘笑道:“我还能冤您吗?他们今天排戏哩,所以去得格外的早。”李三爷道:
“那末,我告诉你也成。我就对你说清楚。”这纪大娘先还请人家进去坐哩,这个
时候决没有拒绝人家道理,只得让他进去。身上可只流汗,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不定见了玉音,会闹起来。但是李三爷在外面说话,纪玉音早听见了。她知道李三
爷必是为了钱来的,赶快就向屋子里一缩。李三爷走到院子里,她早藏起来了。纪
大娘一看正中屋子里没有人,知道她已藏起,这倒心里落下一块石头。李三爷跟着
纪大娘,进了正中屋子坐下。因道:“我来不是别事,就因为你大姑娘有件事做的
太不对,我向来待她不坏,她不该拿坏意待我。”纪大娘道:“她有什么事得罪了
您吗?”李三爷道:“得罪了倒不要紧。她今天上午到我家里去,趁着我没醒,把
我一百多块钱拿走了,请您告诉她,叫她若是把钱全拿出来,我就一笔钩销,不然
的话,我一定要报区,给她仔细算一算这笔账。”纪大娘道:“呵哟!我也一点不
知道。让我问问她看。若是五音她拿去,一定还三爷,一个也不能短少。”李三爷
道:“好在这里到戏园子里也不远,我在这儿等一会儿,你就去问一问,看她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