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点了下皇孙的头,道:“若不是你们许着,她便也不可能真嚣张成这般。必然有值得你这样做的地方。”
韩孺点点头,自他母妃离后,便一直随着太后长大,和太后极为亲近。“是自在,难得的自在。五哥是喜爱,却不可得。我却是贪恋那份和他们相处的自在。”
太后了然,自己怎么会不知五皇孙的心思呢,又想起那日御花园的那孩子,道:“那日成王选中的孩子,就是这丫头的夫君吧?”
“是,他非君不娶,她是不是非卿不嫁,就不知了。”韩孺是有些羡慕罗若拙的,自己怕是不会有这么深的情感,太多的冷漠无情看多了,自然不能深情不寿。
“可惜我孙儿生在了皇室,可惜了。”太后看着韩孺,这孩子若不是生在韩家,该多好呀。
韩孺又陪着太后说了一些小夏的囧事,太后一个劲儿的乐,许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听的韩孺说,自己也想去看看那孩子。有些迷糊、有些贪财、有些张扬的林小夏。女子就该这样,不好进宫,不要入侯门,不要和太多复杂牵扯上。
因在太后的千秋宴上,声名大噪的空色脂粉,让小夏的另一个生意,也上了轨道。小夏自然开始越来越需要扩展,首先就是需要人手。和小语、文遥去了几次南城,买了十个半大的丫头和小子,文遥选中的孩子,小夏是放心的。十个孩子,暂时放在韩孺一个小院中,学一些基本的规矩,毕竟这些人最后跟着小夏是要与客人打交道的,小夏希望自己的人,会有最起码理念,当然是林小夏的理念。
韩孺也派了人来教,韩孺并没有告诉小夏,其实别院是韩睿的,派来教的人也韩睿的,甚至派了人来教这些孩子读书写字。小夏本来选的这些孩子,都是清白的饥民,询问了每个人详细的家里情况,然后请韩孺去找人核实。毕竟以后可能会接触到宫内或是更多的达官贵人,这些人的底子一定要清白,不然会害了林家。在这里生活,头脑清楚是必须,不用表现给外人看,因为那是自保的首要条件。
读书识字,是生活在大齐的必备,小夏自然是肯为这些孩子花钱的,同时让素问抽时间出来教这些人药典。还请了保和堂的老坐堂大夫来教这些孩子们,分辨草药、基本的医学知识。以后看客人脸色推荐脂粉,这些是必须的。有岐黄的底子是空色的人,最需要的。韩孺有的时候也过来,时不时客串一把夫子,教一些歪门邪道的道道儿。吕良来的时候,也会随意的带着孩子们做一些拳脚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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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买下的孩子们,在一段漫长的时间里,都是在学习,学习各种东西,素问认真观察,为自己选助手,日后可以制作脂粉的人。小夏多是来送生活用品,这些孩子对小夏,更多的是看恩人一样的眼神。虽然小夏从来都没有摆什么架子,但是,这些人还是对小夏有些惟命是从。小夏多少有些受不了。而文遥每次来,那些孩子都用看神一样的眼神看着,每每弄的小夏和文遥落荒而逃。
第二年春,京郊的桃花汛导致几个镇决口,百姓流离失所。罗晋鹏被派跟随吏部官员一起去处理流民。这次的洪水格外的肆虐,加之上个年是荒年,这次的灾情就极为的严重。罗晋鹏一连十日,都奔走在最前沿,和工部的人探讨工程的修复,和吏部的官员调军粮,甚至对着养尊处优的知县放口大骂!一起随行的还有成王的一个儿子,一直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罗晋鹏,似乎这个人和在翰林院里,不一样了。明明已经廋的有些脱型儿,却眼中光彩大放,不容忽视,不容忽视。
这次罗晋鹏带回来了两个小子,一个比小夏大一岁,叫厚朴。一个和小夏同岁,叫一石。厚朴和他名字一样,人憨厚老实,肯干踏实,长了一张线条硬硬的国字脸,会拳脚功夫。一石却顽劣的和之前的弘文有的一拼,一张嘴巴百般不老实,狼崽子一般的精狠。可是小夏盯着看一石的眼,看见了眼中特有的正,这许是罗晋鹏带他回来的缘故。这两个人算是罗晋鹏的跟班了。
小夏听闻是罗晋鹏把两个人从洪水里救了出来,两个人的亲人都在洪水里失去了。罗晋鹏便收了回来,小夏当然是绝双手欢迎,但是不能如此便宜了。林家自然又多了两个苦力,两个苦力又要读书识字,又要干活,还要练习拳脚功夫。小夏私下里观察,这两个人倒是没有个叫苦,什么都咬牙干,似乎不像被人看扁。
倒是一走半个月的罗晋鹏,廋的让人心疼,小夏给他灌药的时候,手碰触在胸膛的肋骨,不觉得心伤了起来。他很少生病,这次却一连三日都累的下不了床,小夏便是什么都顾不上了,铺子也不去,只守在他床前,寸步不离。摸着廋的下颚骨角分明的脸,小夏突然有种无奈,很想说:晋鹏,别拼了。可是却说不出口,突然就明白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里,他曾经对自己的无奈。就连对他隐瞒十郡主艾兰逼婚的事儿,都不想再问了,这个人什么都放在心里,比谁都苦。
空色脂粉铺的生意,渐渐扩展了起来,甚至包含了一些出外给新嫁娘画妆,这样的生意。新来的孩子们,在空色已经一年多了,素问现在多是在后面鼓弄一些新品,小夏时不时参与。文遥还是管着帐,和韩孺、采办处等接触。苏烟现在是空色的大掌柜了,分派着每个人的活计。小夏把最后一笔画画,递给小语,一侧坐着喝茶的文遥,最是闲散。因为空色越来越多的人,文遥和小夏又移回了绣坊后小夏的房间内,时不时韩孺也会过来凑凑。
小夏看着外面偶尔路过的小绣娘,和依稀能看见竹丫头站在新人绣坊里的严肃样子,不觉笑了笑了,这一晃又是两年多过去了。经历了行会逼迫、绣坊整顿、掌铺立威、空色危机、千秋供品……如今自己已经十九岁了。一个月前,弘文和许琤都考过了秋闱,许琤当然还是在十名之内,弘文还是在五十名以外,百名之内。
前日林于祉提说,许是时候把两个人的婚事办了。小夏没有应声,从自己选定开始,就已经认定了这个人,可是现在还在等。唯独只是小夏自己知道,她在等罗晋鹏的实话,等罗晋鹏告诉她,他到底是谁。不是没有猜测,只是不想去猜测,这么多年的默契,小夏不想去打破,不管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小夏想过,只要他肯说,自己就心甘情愿。只是一晃两年过去了,还是没有等到他的坦白,难道自己真的不值得他相信吗?小夏心里苦笑。
小夏知道林于祉的身子,也拖不太久了,只是这些她都选择默默承受,开心的笑。何必呢,谁也没必要去承受谁的悲伤。人嘛,从出生开始就是为了一步步走向死亡,难道知道了结果,就可以肆无忌惮了?至少还可以陪伴的时候,好好的守着,若真要哭,也等没有了再说。
自从红颜夫人事情后,韩睿和小夏的关系几乎降到冰点。却因为一场莫名的帮助,让小夏知道韩睿一直在暗中帮着自己,那一刻,说不感动是假的,小夏便主动和韩睿面对,时不时坐在一起随便说说话,两个人都很清楚,彼此那道窗户纸,只是习惯了不去捅破。残忍吗,的确是,小夏从来也没给过韩睿希望,韩睿自己也是清楚明白的。小夏不想欠人情债,却不得不欠了韩睿的。
五皇子的身份,还是小夏主动问出来的,因为看见他和韩孺一起走出揽月阁。韩睿极为坦诚,承认身份。小夏也欣然接受,既然可以和八王爷打骂玩笑,怎么可能厚此薄彼呢。只是太清楚,韩孺对自己从未有什么想法,有的也仅仅是朋友之情谊。而韩睿却不一样,从多年前那刁难的天下无双开始,小夏便看的清楚,他炙热的眼神。只是没有资格回应,不能回应,也多次和韩睿说的清晰,只是韩睿总是笑笑,道:“我只求了一个知己的位置,不是吗?”
弘文的殿试,出乎意料的进了二甲前十名。后来,才从他和罗晋鹏在书房吵架中得知,这倒霉孩子,那时论过于犀利,导致锋芒毕露。任元直把罗晋鹏找到,说了这事后,把从来不动气的罗晋鹏,气的当场就暴怒了。就连小夏都震惊了,弘文素来没有什么大志的,素来不会这般引人注目的,除了那年在大理寺监牢外的大树下,对小夏说的那句:“姐,我要当大理寺卿。”
小夏站在书房外很久,久到两个人都不再争执后,她还是傻傻的站着。回想着弘文这一路,似乎每一步都在为了当大理寺卿而努力,一个百名后的成绩,进入如今的二甲前十。小夏身体微微颤抖,自己想要的越来越远离,自己渴望的越来越遥不可及。似乎什么都没办法掌控到手中。也许这就是命,命中注定,最想的最后都要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