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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元妃隆欣(第1页)

王怀恩正走在回岁羽殿复旨的路上,身边的王礼便按捺不住了,凑上前?21??,低声道:“干爹,干儿跟着你也算是饱了眼福,见过不少好东西的,可那只簪子真真是个少见的宝贝,既是萧合主动孝敬您的,您怎么就不要呢?到嘴的鸭子也让您给弄飞了。』文学Δ迷Ww』W.┡WenXUEMi.COM您就是看不上,赏给干儿也是好的。”

王礼十岁进宫,本来无名无姓,后来看着大总管王怀恩手段高明,在这宫里翻云覆雨,如鱼得水,就给自己的原姓改了,也姓“王”,好给王怀恩攀上关系,只瞎编说是同源的祖先,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王怀恩听了觉得可笑,当年自己进宫,左右是自己胡乱编了个姓,怀恩两个字还是明祖赐的,祖上哪里会有他这样的人,只是时光长久,自己倒是真的想不起自己姓甚名何了,或许真的姓王也不一定的事,又见他伶俐,既是他主动提的,向来是不打笑脸人,王怀恩心里高兴,就认他做了干儿,留在身边一同伺候皇上。

王怀恩用眼梢扫了一眼王礼,冷冷中带些得意,笑了笑,捏出一个兰花指来,说道:“算你这狗东西眼尖,看出那是个宝贝,那簪子普天之下怕是只有皇家才有的,我料着定是皇上赏给萧合的。”他顿了一下,又扑哧笑了一声,接着说:“你呀,是没有见皇上那天见着她,两眼都直了。就凭她那娇俏模样眼下必然是要宠冠六宫的。那簪子你看着是宝贝,那萧合看着也是宝贝。我何必要图一时小便宜夺了她心上之物。只要把她哄高兴了,以后想要什么金山银山得不到,那簪子我不过是先存放在她那里,以后有的是机会拿回来。”

王礼一听,往自己的脑门上一拍,说着:“干儿真是个榆木脑袋,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干爹您真是堪比诸葛孔明啊,怪不着皇上那般宠信你。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学会您的万分之一,要是真有那一天,干儿就是死也值了。”

王怀恩听惯了这些话,便见怪不怪了,整了整衣角,说道:“要是你有那日,还不知道怎么巴巴地谋算着活下去呢?”

这话倒是让王礼的笑僵在了脸上,旋即笑道:“是。只怕干儿死了也比不得您老人家,只求常跟在干爹身边,求干爹庇佑呢。”

“你也算是日日在我跟前了,龙头簪子没有见过便罢了,毕竟那样的好东西终归不是多见的,倒是那湘妃竹可认得吗?”

王礼一愣,笑得尴尬:“若说竹子倒是见过不少,可是谁会留意那些名字,什么湘妃竹臭肥竹的,再也没有听过的。”

王怀恩嘴角浮起一抹笑来,轻嗤一声,道:“是啊,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却不认得湘妃竹,可是萧合偏偏认得呢。”

王礼猜不透王怀恩的心思,只以为是故意排揎他,忙道:“想萧合也是宫女儿出身,比不得宫里各位娘娘都是世家女子,才故意在这些玩意儿上下功夫,一把扇子也要在公公跟前卖弄,不想公公心中早有丘壑,她也只能算得上欲盖弥彰罢了。”

王怀恩眉头一皱,道:“蠢材啊蠢材,真是枉费我平日里教你读书写字儿了,如今除了话理儿上还过得去,竟是心中一点儿算计也没有,读的那些书都去哪里了?她在咱们跟前卖弄什么,咱们又不是皇上,若是改日得了盛宠,宫里的奴才谁不高看她一眼,用得着现在在咱们身上下功夫么?”

“那干爹的意思是?”

“现下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些什么,我只是觉得事情似乎都太巧了些。如今只得走一步说一步了。”王怀恩隐隐觉得萧合没有那样简单,又明白后宫与他自个儿的干系重大,便道:“皇上让我派得力的人去伺候那萧合,你愿不愿意?”

刚才王怀恩才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讲得清清楚楚,那王礼怎会拒绝这样一个油水极多的好差事,连连答应,一味感谢。王礼长得便是极为听话乖巧,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流乱转,一看就知道是为察言观色而长的,又净捡了些王怀恩爱听的话说,使尽了浑身解数把王怀恩往天上捧,王怀恩终究是老了,对这些话是受用的很。

两人正聊的高兴,远远看见元妃万隆欣的陪嫁丫鬟绿染迎面走了过来,行了礼,说道:“我家主子请大总管过去一趟。”

王怀恩料着岁羽殿这时也不会有什么事,就算有也只说是萧美人那里耽搁了,皇上必然不会怪罪,便随着那绿染去了万隆欣的凤音阁。

王怀恩前脚刚踏入凤音阁正殿,一盏粉彩盖碗茶盏不偏不倚向他迎面砸来,茶盏竟是没碎,在地上一圈一圈地打着转,最终停在王怀恩脚边,广敞空旷的大殿顿时万籁俱寂,滚烫的茶水烫得他浑身麻,扭作一团。他强忍着剧痛赶紧跪下,说道:“奴才该死,不知道哪里惹了娘娘如此盛怒,还请娘娘明示。”

万隆欣今日穿了正瑰色浆纱复裙,薄薄衫子掩映着凝肤,盈盈袖子飘然浮动,带动臂上的串子,便有远处风铃般的声音传入耳际。帔帛搭在肩头,垂在肘侧,与腰间朱红如意绦,铃铛,翡翠玉佩皆堆腰际,真真是“红裙妒杀石榴花”,远远望去,若晚霞欲烧一般,但若近观,又如芙蓉出绿波。丝丝头梳理输得一点不苟,桃花面又梳随云髻,戴着金累丝镶玉嵌宝牡丹鸾鸟纹分心,正衬得起元妃牡丹雍容。一双黑水晶一般的眸子似威不威而自然威,手里拨弄着天眼玛瑙项链,华贵无比,映得她满面红光,琉璃闪动,她精致的鼻翼像蜻蜓抖动翅膀一样略微闪动了一下,冷冷的语气说的人心中凉:““得罪本宫?你倒是得罪的起?你这狗奴才,本宫平日里没少给你好处,如今连一个宫女儿都看不住,眼皮底下子让那狐媚子把皇上勾了去,你是嫌一个承安宫还不够本宫对付的吗?”

王怀恩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把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只要知道症状所在,对症下药,自是不难,他微微舒了口气,缓缓说道:“原来娘娘是说萧昭容的事情。哎呦,这事娘娘真是冤枉了奴才。本来奴才惹了娘娘生气,便是死一千次也不为过,万不该再为自己多说一句,只是想着娘娘该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的。”王怀恩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坐在宾坐上正在品茶看热闹的柳星因,后又缓缓说道:”娘娘真是要追究起这件事,那还得从柳美人说起。”

柳星因听到王怀恩提她,手里拿着的金凤窑黑釉茶盏一下子打翻在地,连忙跪了下来,道了一句:“娘娘。”柳星因本来就生得媚若无骨,嬿婉多情,这样娇嗔语气更是让人觉得她怜兮兮的。

万隆欣也不看她也不说话,只管喝着绿染新呈上来的茶。

王怀恩见万隆欣不做声,知道她心里是强忍着的,便接着往下说:“柳美人前几日侍寝,突心绞痛,想必美人还记得。”

柳星因虽然不知道王怀恩卖的是什么关子,但是她从未做过这邀人承宠,“甘为人梯“的事,心里打定了她和这事半点关系也攀不上,聪明她是有的,知道这事情只管照实了说,必然不会落人把柄,便道:”六七日前的事情而已,我只是有心绞痛的毛病,又不是脑子坏掉了,如何就会不记得。”她对王怀恩毕竟是恨恨的。

王怀恩见她说话这般不客气,虽然宫里的人都说柳星因是最有福泽的,刚进宫不久就极得皇上宠爱,姐姐柳月离又嫁给了元妃的哥哥万世基,自然人人都会觉得她和元妃走得近,便敬她三分,但是以他对元妃的了解,以元妃的心性,必然看不上这样一个媚骨媚眼的人儿在,如今留她在跟前,不冷不热的游离态度,必是被承安宫的那位逼急了,所做的权宜之计。而盛宠?有了萧合,便成了笑话了,王怀恩将这种种人心琢磨透当了,便尽了自己添油加醋之全力,保证事情说清楚的情况下,也必然不让柳星因好过,说道:“那晚大人院本是林大人,邓大人和赵大人值班,可偏偏那天晚上赵大人嫡子起了高烧,他家夫人叫丫鬟来请,他想着这宫里已安然度过了前半夜,后半夜就更不会有什么事了,念子心切,他便和林大人交代了一声就回府了。邓大人自是出了名的潇洒不羁,料着林大人往日里尽职尽责,有他在必定不会有什么差错,便早早地回去和他新纳的小妾共度**了。柳美人半夜里痛得死去活来,又偏偏点明了只要林大人来诊,可也奇了怪了,那天晚上一向勤勉的林大人竟然也不在,出诊记录也是一片空白。万岁爷心疼柳美人,让奴才四下寻了去,正在奴才百般寻他不到时,却在知春园附近碰到了匆匆往回赶的林大人。”

这时万隆欣看上去才像有了兴趣,把歪坐着的身子正了正,拿起腰间所配的葡萄花鸟纹银香囊,打开扣合的子母扣,殿中顿时起了一股异香,沁人心脾但又夺人心志,末了,又扣上那子母扣,反反复复中,那香味绕着开合之音在这凤音阁正殿里萦纡不断,本是定神清新的香味倒燥了人的心思,良久,元妃说道:“本宫听说那贱人原本就是在知春园做事的,这个细节公公可没忘了提醒皇上吧?”

王怀恩扣了个头,道:“倒不是娘娘想的那样。那萧美人两个月前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整张脸竟长了密密麻麻的脓包来,眼睛也看不见了。要是搁在平日里,她那模样想必邓大人早就紧着赶着去献殷勤了,可偏偏病的是她那张脸。这宫里又有那么多尊贵的人,哪个大人顾得上一个宫女,也就是那林大人心眼儿好,夜夜去给她换药上药,她那张脸才算保住了。不过这些都是奴才后来才知道的。”

元妃先是听到脓包二字,不免觉得恶心泛泛,流露出嫌弃的神情来,听罢,倒是觉得有些失望,也没有兴致再摆弄那香囊了,啪的一声随手将香囊搁到檀香木桌子上,没精神地说道:“知道了。”顿了顿又细细地说道:“接着咱们身子娇贵的柳美人的心绞痛说吧。”

柳星因听了元妃的话,原本还觉得跪得有些麻的膝盖再也没了一丝感觉,全全把心挂在了王怀恩将要说的话中。

王怀恩接着说道:“等到林大人急匆匆赶到柳美人处,却看见他师傅大人院院史杜康已经在那里了。万岁爷问他为何擅自离职,他竟是一个字也不愿说,这下子万岁爷可真是龙颜大怒,治了他擅自离职之罪不说,还要打他五十棍子。他师傅看重他,自然心疼他,让他赶紧说实话,好免了那皮肉之苦。可林大人也真是强驴一头,宁愿挨打也不说。”

元妃越听越觉得有趣,杏眼生出笑意来,道:“别人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这林大人偏偏反其道而行。他不说,那萧合便自己找上了门来。”

“娘娘当真是聪慧。”王怀恩接着说道:“秦昭容也真算是个仁义之人了,跪在岁羽殿门口任守门的侍卫怎么打骂也不走,只说要见万岁爷禀明真相,万岁爷听了那女子吵闹声,也觉得有趣,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人能不顾自己生死保全别人,便宣进来面圣。不料这一见就有了后来的事。”

柳星因听完了这番话,顿时松了口气,跪着的直挺挺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瘫坐在了地上。

元妃抬起手来,用玳瑁嵌珠宝花卉指甲套骚了骚头,镂空的装饰可见着那保养得极好的透亮轻薄如蝉翼一般的一寸见长的指甲,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本宫倒是不信宫里倒是真的有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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