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了。”
他懒散睁开一只眼睛,屈肘枕在右手臂上,故作愕然道,“你怎么还留在这里,莫非是想自荐枕席?”
简直油盐不进。
温寒烟见问不出什么,便不再打算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裴烬虽然没有口头答应她什么,但想必真正遇险时,并不会坐视不管。
她没再分给裴烬半个眼神,按照来时那样轻盈飞身而出。
细微的动静在房中清晰入耳。
软榻上的人缓慢睁开眼睛,眼底毫无半点睡意。
裴烬看着温寒烟消失的方向,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他瞳色原本就很深,眼下被一片夜色笼罩,更显得深晦。
窗户被掀开一条缝隙,并不宽敞,仅能通过身形极其纤瘦苗条的人勉强通过。
一些被他刻意丢弃的记忆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席卷而来,将他整个识海都铺天盖地地包裹住。
她纤长微颤的指尖,她指腹的热度,她滑落晶莹汗珠的脖颈,她不盈一握的月要月支……
裴烬闭上眼睛按了下眉心,屈指弹出一道稀薄黑雾,勾住窗户向内一带。
窗外黯淡的天光被薄薄的窗纸隔绝,仅剩下一片朦胧的柔光。
裴烬左臂搭在额前,掩住那最后一点碍眼的光亮。
他心底忍不住笑了笑。
竟还开始威胁他了。
体内魔气悄无声息运转,在经脉中流淌,尽管与从前相比简直不能相提并论,但聊胜于无。
裴烬半梦半醒倚在软塌上,鼻腔中萦绕着淡淡的迦南香味道。
老掉牙的审美,兆宜府一千年都不知道换换口味么?
裴烬太阳穴突突跳动。
今日他的确太放肆,天道反噬无时无刻不蚕食着他的经脉肉体,他懒得连眼皮都懒得睁开。
然而尽管昏沉至此,他还是难以入眠。
丝丝缕缕的迦南香缠绕着裴烬的神识,撕扯得他一阵阵刺痛。
‘长嬴……’
‘长嬴?不会吧,你又在睡觉?’
‘长嬴,咱们开溜吧。那群老顽固的讲学有什么好听的?’
‘我们去后山,你们乾元裴氏不是心灵手巧、最会折腾那些野花野草了吗?也替我给流华编一个呗!’
‘她上次看见,虽然没说,但我看得出她可喜欢了。’
‘长嬴,你怎么这么小气?兄弟一场,这点小忙都不肯帮?’
‘哎,长嬴!’
‘裴长嬴——’
‘……’
“卫长嬴——!!”
裴烬倏地睁开眼睛。
一道温热的身体近在咫尺,淡雅熟悉的馨香涌入鼻尖。
一片黑暗死寂之中,一只手探向他。
裴烬眸底涌现起浓郁戾气,眼也不眨地反手拧住对方手腕一个翻身,干脆利落将来人反压在软榻上,五指毫不犹豫扣住对方脖颈。
“找死。”
纤细脖颈被他掐在掌心,脉搏有力一下下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