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刚刚翠柳居五妹妹请了表姐过去?”
此话一出,发现霜儿越发紧张,陈澜不禁心中哂然。三叔陈瑛借着蓼香院人手不够,名正言顺地安插了好些个丫头进去,可自己这锦绣阁终究还来不及伸手。而借着之前的整肃,锦绣阁内内外外的人换了一个遍,如今不说是水泼不入,至少是缝隙小多了,没道理院中有个风吹草动自己却被瞒在鼓里。
“是,五小姐是请了小姐过去鉴赏两本诗集。”霜儿心急之下,绞尽脑汁总算是想出了一个理由来,忙又笑道,“五小姐还送了小姐两块帕子呢。”
陈澜盯着霜儿看了片刻,见芸儿已经是打起了西厢房门口的门帘,便径直往里头走去。才进屋,她就看见苏婉儿已经迎了出来,那身簇新的香色衣裙和金玉首饰衬着她的窈窕身段和秀丽容颜,越发显得光彩动人。情知对于苏婉儿这样的聪明人来说,与其拐弯抹角,还不如择个机会摊牌,因而寒暄两句坐下之后,她就直勾勾地端详着对方,直到苏婉儿不自然地避过了她的目光,她才叹了一声。
“这一回请了表姐到家里来,原是老太太想热闹热闹,谁知道竟会突然犯了病。其实,老太太颇为喜爱表姐的聪慧灵巧,前次还对我说想保个大媒的。”
之前到翠柳居时才被人提起婚事,这会儿陈澜一开口就说朱氏也曾经有意保大媒,想起昨日玉芍带了小丫头送夏衫料子过来,也给自己裁四套,又想起陈澜送给自己的几样首饰,那回说话中甚至还提到王妃,苏婉儿一时只觉得一颗心怦怦直跳。
她固然羡慕这侯府富贵,可如今看来,陈衍不过是一个不能袭爵的孙辈,分家出去自在是自在,但前程如何却根本说不好,而且能分到多少家产还不一定。若是老太太真的肯替自己出面,那总比自己豁出脸面来做那种丑事好多了!
陈澜看着苏婉儿那瞬息万变的表情,情知她是动了心,不禁暗自叹息。就在她再次预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外头就传来了沁芳的声音。
“小姐,太医院陆太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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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一百三十章 步步惊心,四面楚歌
第一百三十章 步步惊心,四面楚歌
太医院除了院使院判之外,便是四位御医,这六人品级为正从六品,大抵是为帝后和宫中妃嫔请脉,轻易不受请托给外臣治病,而其余七品衔的太医多的时候有二三十个,少的时候也有十几个,平素除了研究医案脉案之外,多半就是被王公贵戚请去看病。久而久之,各家府邸往往都有瞧惯了病的太医。头疼脑热久病宿疾,他们因对病人情形了解得透彻,医治起来自然也容易得多,然而,陆太医对于阳宁侯府来说,却是十足十的生面孔。
然而,他的年纪却比之前的刘太医还大些。五十出头的年纪,他却是鬓发乌黑满面红光,瞧着神清气朗,就是腿脚也异常灵便。张妈妈一路引他从二门进来,好些个管事媳妇三三两两远远站在那儿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老太太才病着,没想到今天三夫人也病了,家里的事务竟是二夫人和五小姐一块管。”
“五小姐精神不大好,还不是二夫人说了算?只可惜,三小姐那等性情颜色,如今老太太不好,她今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连三夫人都病了,更何况是她?小声些,这家里变天了,日后是三房做主。瞧这陆太医说来就来的架势,老太太的病可真是说不好。”
这些背地里的议论声自然惊动不了陆太医,他神态自若地跟着张妈妈进了蓼香院正房,见明间的隔仗后头影影绰绰仿佛有不少身姿绰约的影子,立时垂下眼睑,目不斜视地进了东次间。见正中央朱氏拥着锦被斜倚在炕上,炕边上摆着一只设了小枕的桌子,他依礼上前问好,又在张妈妈端来的小杌子上坐了下来。见朱氏放下了手,他伸出三根手指依次诊过左右手,眉头顿时一皱。
“老太太可是没用我昨晚开的方子?”
见朱氏面色漠然并不做声,陆太医便轻咳了一声说道:“老太太从前有用熟了的太医,未免信不过老夫这初来乍到的,这是常理。只老太太的病已经很凶险,如今又郁结在心,倘若一味守稳不用猛药,非但起不到徐徐抽丝剥茧的作用,反而会更加难医。”
这时候,在东梢间里头的陈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果然,下一刻外头就传来了特意坐着相陪的马夫人的声音:“照陆太医这么说,还必得用虎狼之药?要是这用药出了什么纰漏老太太有什么好歹,那会儿该怎么办?就算你敢打包票,咱们还不敢信呢!”
“夫人说笑了,这世上有几个大夫治病真敢打包票的?就拿夫人来说,若是别人看来,自当说夫人身体康健,可要换做老夫,却敢说夫人小时候就些不足之症,这些年也没调养好,只是一味用滋补的药调养着。可若是真的敢用虎狼之药,老夫可保夫人非但去除病根,而且还有些别的奇效!”
马夫人如今已经快四十了,虽说生过一个女儿,但最大的隐痛就是非但没有儿子,连庶子都没养住,因而一听到这别的奇效四个字,立时眼睛大亮。她也顾不得朱氏那闪着寒光的眼神,竟是又惊又喜地问道:“陆太医,您此话当真?”
“夫人,老夫可不是外头的游方大夫江湖骗子,怎会在这种事情上打诳语?”
且不提外头的马夫人如何欣喜若狂,朱氏如何怒恨交加,东梢间里头的陈澜对这位陆太医原本的五分忌惮顿时添作了七分。耳听得陆太医又开始对朱氏和马夫人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诸多医理,言谈间不无自傲矜持,她只觉得心头越来越不妥当,突然转头看着红螺。
“刚刚我和婉儿表姐说话的时候,你可问过你干娘外头的情形?”见红螺点点头要说话,她却摆手止住了,又压低了声音说,“她可提到过,从后门进来时什么情形?”
“小姐是说……”红螺顿时醒悟了过来,随即倒吸一口凉气,仔细回想了一阵子方才摇了摇头:“干娘大约是昨晚上在外头太疲累了,没多说什么,只提了一句后门口似乎换了人,那人还不知道她的新差事,所以多盘问了两句,她只说是出城扫墓,那人也就没理论。”
这么说,要再往外头送消息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了,而郑妈妈和郑管事两口子在外头,只怕有什么事也甭想和府里通消息,陈瑛果然祭出了这一招!
陈澜在里头思量这功夫,外间玉芍已经是听得不耐烦了,竟是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咋咋呼呼地开口说道:“照陆太医您这么说,先头给咱们老太太瞧病的刘太医和那位方大夫都是庸医不成?且不说刘太医是高升去了御药局做御医了,就是那位方大夫,也是韩国公府用老了的名医,医术精湛说话爽利,可不像您……”
马夫人还指望着陆太医让自己枯木逢春,听得玉芍插嘴顿时大怒,立时站起身呵斥道:“住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陆太医无礼,这儿哪有你一个丫头说话的份!”
平素里马夫人在自己面前就犹如老鼠见了猫一般,可如今竟是摆架子呵斥起了自己的丫头,朱氏眼中闪过一缕怒火,随即又是一阵胸闷,不由得用还能动弹的右手死死按住了胸口。听见外头这番对话的陈澜不禁伸手将帘子揭开了一条缝,正好瞧见陆太医脸上一闪即逝的得意笑容,心中一时大凛,连忙对红螺分说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