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狐闻言不由蹙紧了秀眉,问道:“行动处核实他们的身份,要多长时间?”
“这个真说不好,顺利的话也许三五天就行了,要是不顺利的话,没准三五年都不一定能查得到。”高敬武只能报以苦笑,中国那么大,人口数以万万计,现在更是大半个中国都沦陷了,要想核查清楚一个人的身份,难度可想而知。
以前,高敬武只管密电码的破译,从不过问行动处那一摊杂事。
可是现在马占魁走了,这一大摊事就交给了高敬武,高敬武这才知道,间谍不好做,反间谍工作更是艰难,平时看马占魁似乎挺轻松的,什么事情都是信手拈来,甚至连每天有几个不明身份的人进入根据地,他都了如指掌,可直到身处其中,高敬武才发现,要想从纷繁复杂的线索中抽出有价值的情报,是那么的艰难。
玉狐也知道核实身份很难,当下说道:“好了,我知道了。”
“玉狐小姐,如果没有别的吩咐的话,我这就回处里了。”高敬武叹了口气,说道,“处里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我去处理呢,唉。”
…………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把守城门的士兵搬过鹿角拦住大路,正准备关城门时,一群扶老携幼、拖家带口逃难百姓忽然出现在了城外的大路上,守备城门的排长赶紧命令士兵重新打开城门,又将路上的鹿角搬了开来。
最近这段时间,每天都有数以百计的百姓从冀中逃难来到井陉县。
冈村宁次在北平、天津、保定等大中城市大张旗鼓地公开民选,今天搞慰问,明天搞演出,变着花样拉拢中国人,冈村老鬼子这招还真管用,沦陷区各大城市以及各大县城很快就恢复了秩序,老百姓也不像从前那样怕日本人了。
面对冈村宁次极富诱惑力的怀柔攻势,八路军也没闲着。
共产党也发动了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不遗余力地向华北民众宣传日寇的险恶用心,别看小日本现在挺好,可他们的最终目的却还是为了侵占中国,还是为了奴役中国人,并号召全华北的民众团结起来,殊死抵制日寇。
在共产党不遗余力的宣传和动员下,华北的民众纷纷扶老携幼越过太行山,向山西、陕西、甘肃、四川等地迁移,冀中、冀南各县的许多百姓直接把家迁到了井陉县,因为井陉县正处于大生产、大建设建段,急需壮劳力。
荷枪实弹的士兵们并没有为难这些百姓,更没有收路费。
逃难的人群中,有位老奶奶因为岁数大了脚下一软摔倒在地,那位排长赶紧抢上前去把老奶奶给扶了起来,岳维汉治军的核心思想就是为了保护老百姓,因此整个三十九集团军上至总司令,下至普通士兵,全都信奉“军民一家亲”精神。
士兵们并没有想到,这群逃难来的百姓可不全是难民。
日军驻北平特务机关长南造云子大佐和她的两名得力手下,还有那个从朝鲜几十万未婚少女中挑选出来的美女人弹“李英姬”,全都混在了人群中,南造云子和李英姬扮成了大户人家的小姐和丫环,俩手下却扮成了长随和马夫。
倒不能怪这群士兵粗心大意,因为他们的职责只是维护治安。
而且,从各县逃难来的百姓身份原本就很难甄别,真有日伪敌特混入其中,也不是守门士兵能够分辩的,总不能把难民们关起来严刑拷问吧?
南造云子看似悠闲地坐在牛车上,整个人的神经却始终没有放松过。
从进入土门关之后,这一路都无比顺利,可南造云子却绝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她跟马占魁交手已经不止一次了,岳维汉的这头恶犬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此来井陉关,稍有疏忽就很可能全军尽墨,南造云子又岂能不时刻警惕?
倏忽之间,南造云子的目光从城门边上掠过,旋即心头凛然。
城门边上靠墙坐着两个乞丐,看起来似乎睡着了,可敏锐的第六感觉却清清楚楚地告诉南造云子,那两个乞丐正在冷眼打量着她,很显然,这两个乞丐并非真正的乞丐,而应该是精心化妆过的中国便衣
…………
南造云子的感觉很准,这两个乞丐的确是行动处的便衣
马占魁之所以能让南造云子推崇备至,行事自然有他的一套,他挑人的标准很特别,从不选身手最好的,只选条件最合适的,老实巴交的乡下汉,老态龙钟的老妇,甚至连七八岁的放羊娃,都可能是行动处的便衣。
目送一行数十人进了城,两名假扮乞丐的便衣也跟着站起身来。
这两名便衣的照子(眼睛)很亮,已经发现这群难民中有个年轻女子非常可疑,看她胸大屁股翘,明显已经不是姑娘家了,可她头上的妆束却分明还是姑娘家的丫角辫,这就有些不符合逻辑了,这年代,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是姑娘家的可不多。
“老幺,你跟上去,看那四个人在哪家店歇脚。”其中有个乞丐压低声音说道,“刚才那个小姐,看上去不像个不正经的女子,头上梳的也是姑娘家的丫角辫,可看她的身段还有眉花却被男人破瓜有些年成了,这中间肯定有问题,要不就是跟她身边的长随私通了,要不就是个刻意编造的身份,那问题就大了。”
“嗯。”黑影一闪,另一个乞丐已经没入了黑暗中。
…………
三十九集团军司令部,岳维汉小院。
岳维汉忙碌了一整天,刚刚打来一桶热水在泡脚,就见玉狐端着一小碗黑糊糊的汤汁放到了身边的茶几上。
岳维汉有些疑惑地望着玉狐,问道:“这是啥?”
“补药。”玉狐用汤勺舀起一小勺,先凑到香唇边轻轻地吹了吹,然后才喂到岳维汉嘴边,一边大大方方地道,“按着李梦医生开的药方,我特意去百草堂抓来的,百草堂的掌柜可说了,这都是上等的好药材,专补男人的。”
“专补男人的?”岳维汉顺从地汲干了汤勺里的药汁,一边掂起玉狐下巴,笑道,“怎么,嫌我最近冷落你们了?昨晚上不是才刚把你们喂饱,这就又想了?”说此一顿,岳维汉又道,“不过,对于这事,本司令绝对是有求必应,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