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近处大约一丈左右,他就被一堵无形的气墙隔绝,再也不能前进半步。只见明心大师和天法道长掌心贴着掌心,头顶上各升起一根笔直的白色气柱,衣衫鼓胀,眼珠圆瞪,正倾尽全力攻向对手。两人表面上看似平静无波,其实内力激斗处仿佛狂浪排空,怒风回旋,又像是千军万马在纠缠厮杀。
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瞪着对方,胡青鹏看了一会便觉得实在无聊,这两人旗鼓相当,谁也压不倒谁,天知道他们要斗到几时!他走到平台边缘,探头往下一看,断崖如削,谷深百丈,除非象鸟儿般长着翅膀,否则他是没有办法飞下峰顶去的。他浑身一激灵,突然大叫一声“糟糕!”,返身跑回两人身旁,哭丧着脸道:“明心大师、天法道长,我求求你们别玩了行不行?万一你们斗了个两败俱伤,我又没办法下山,岂不是要活活饿死?你们既然请我来当仲裁,我就裁定你们平分秋色,都是赢家好不好?”
明心、天法此时心神全都集中在内力的催动上,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对胡青鹏的哀求自然是毫无反应。两人不仅武技相当,内力修为亦不相上下,斗到这时是衷心佩服对方了。但内力比拼陷入胶着状态之后,情况就由不得他们掌控了,狂暴的内力气流在他们之间来回激荡,急迫地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这个时候谁如果支撑不住,就要被这股洪流轰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明心、天法虽有心收手,可已经势同骑虎,来不及后悔了。
胡青鹏哀求了半天都没有反应,气馁的坐到地上。但见明心大师的脸色越来越红,红得要滴出血来,而天法道长的脸却越来越青,青得仿佛僵尸复活。他们头顶的气柱亦开始散乱摇摆,越来越淡,可是汗如雨下,很快把衣衫渗透了。胡青鹏心中更惊,他们明显已到油尽灯枯的最后关头,再不把他们分开的话,可能这两大奇人便要同归于尽了!
胡青鹏急得团团乱转,既为两人不值,也替自己的小命担心,但以他的内力又岂能妄想解开这个死局!他一咬牙,自言自语道:“不管了,左右是死,死马当做活马医了!”走去拔起天法道长脱手的宝剑,然后走了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步步挪向对决的两人。
出乎意料的是,他这回竟然没有被气墙阻拦,慢慢挪到明心、天法身旁,一颗心七上八下,手里满是汗水。原来他们两人内力拼斗时自动向外散发劲气,形成护身气罩,防止有人乘机偷袭,但眼下内力几乎耗尽,所谓的护身气罩自然就极度萎缩了。胡青鹏看准两人的手掌贴合处,举剑一撩,剑身还未触到他们的身体,只听铮的一声脆响,长剑剧烈震动,下一刻即化为无数碎片洒落。长剑震颤的一瞬间,胡青鹏立即放手松开剑柄,但动作仍是慢了一步,只觉掌心处涌来沛然莫御的巨力,如遭雷殛,倒飞五丈多远,吐血昏死过去。
狂暴的力量终于找到缺口倾泻而出,明心、天法立刻收掌后退,腿脚一软,同时坐倒。两人相视而笑,面容一片平和,经历了死里逃生的凶险之后,谁胜谁败此刻再也不显得重要,再想起刚才以命相博的情形,宛如隔世。突然之间,两人心头同时涌起一种明悟,若是被胜负虚名牵绊,又怎能求佛证道?
明心大师双足交叠呈金刚坐式,手心向上,两个大拇指轻抵结成手印,宝相庄严,吟道:“好丑现前,心安如海,妄想都尽,无诸逼迫。阿弥陀佛!”
天法道长却是肃然而立,迎风吟道:“不欲以静,天地将自正。古人诚不我欺也!”
两人幡然悟道,灵识拓展,竟然不分高下。
明心大师目光微垂,看到地面散落的无数钢铁碎片,忽然记起胡青鹏来,心念一转,已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天法道长心生感应,纵身一跃,落到胡青鹏身旁,眼见他面若金纸,嘴角溢血,呼吸十分微弱。天法道长眉尖微皱,伸手搭上胡青鹏的脉门,眉心越皱越紧。明心大师飞身过来,见状吃惊道:“天法,他没有救了么?”胡青鹏是他强行邀来做仲裁的,万一有所不测,他怎么向人家的亲人交代?
天法道长叹了口气,“他很幸运,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不过日后会有点麻烦。”
明心大师道:“那你还不赶快救人!日后的麻烦日后再说。”
天法道长自怀里掏出治伤丹药,喂胡青鹏服下,然后让明心大师替他逼出内腑淤血,调理经脉。两人忙了半个时辰,胡青鹏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脸上也开始出现了血色。胡青鹏见他们两人安好无恙,喜道:“大师、道长,你们都还好吗?”
明心大师不客气地敲了他一下额头,“好小子,你倒是胆大包天呀,居然敢来替我们拆解战局,你差一点就没命了!”
刚才幸亏胡青鹏松手得快,让那把宝剑承受了大半的内力冲击,不然他早就一命呜呼了。饶是如此,他仍受了重伤,需要静心调养数日。更麻烦的是明心、天法的部分内力进入他体内后无法化解,盘恒在他的经脉之中,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隐患。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他鼓起勇气分开两位高手,谁也活不了。
胡青鹏默查真气,果真发觉有两道不属于自己的内力滞留在体内,不受控制的四处游荡,不禁挠头道:“那我该怎么办?这样子有没有什么害处?”
天法道长道:“这两道内力是强行进入你体内的,并非我们主动输送过去,不会按照一定路线行走,所以暂时无法和你自身的内力融合。只有等你自己的内力足够强大的时候,才能把它们炼化成为你自己的一部分。在此之前,它们会在你体内经脉潜伏,对你没有什么太大的害处。不过当你情绪激动或者运用内力过度的时候,它们有可能会出来捣乱,让你的行动受到影响。唯今之计,你只有加紧内功修行。”
胡青鹏听说对身体没有害处,便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问道:“道长,我大概要多久才能化解这两道内力呢?”
天法道长略一沉吟,道:“少则五年,多则七年。”
胡青鹏暗暗苦笑,自己本来就有够忙的了,这下更不得安宁了。
医治完胡青鹏,明心、天法分头打坐调息,恢复内力。胡青鹏闲着没事,便试着调动体内两道异种内力玩耍,很快发现这两道内力针锋相对,达到平衡的状态,所以才相安无事。如果他的内力偏向任何一方,就象在天平的一端加上一粒沙子,立刻会破坏平衡,引起内力的动荡冲突,严重的话可能会伤及内腑。要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便如天法道长所说的要苦练内功了。
明心、天法调息完毕,背起胡青鹏掠下山峰。下山后明心大师直接来到衡山剑派,将胡青鹏受伤的消息告诉刘天月知道。而天法道长则把胡青鹏带回道观悉心照料,等他养好了伤再回去。
胡青鹏在道观中调养了七日,每天接受天法道长的针灸推拿,还要喝一些苦到肠子的药水,总算伤势尽去,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劲头。这天早晨起床后,胡青鹏自觉伤势已经痊愈,该向天法道长辞谢了,离开师门多日,不知义父义母是否心中挂牵?正转念间,天法道长、明心大师联袂而至。
明心大师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神肤色,满意地笑道:“小朋友,你体质很好啊,贫僧还担心你要躺上十天半月的。”
胡青鹏道:“这都是道长医术高超,妙手回春的结果。道长这几日真的辛苦了,晚辈感激不尽!”
天法道长右手一伸,托住他意欲下拜的身子,捻须道:“惭愧,惭愧!我们这两个老家伙死了不要紧,却差点连累了你,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又怎能厚颜受你一拜?当日若非你果断出手拆解,我们性命必然不保。我们虽然都是出家人,这份救命大恩也不可不报啊!”明心大师点点头道:“正是!”
胡青鹏忙道:“道长、大师,其实我当时是想着怎样下山,不至于活活饿死,是为了自己有一条生路才斗胆行动的,没想过要你们回报。”
明心、天法相视一笑,愈发坚定最初的想法,如果换成其他人,只怕现在已提出无数要求了。明心大师微一示意,天法道长退后掩门而出,只留他们两人在室内。明心大师道:“小朋友,我们俩人受你大恩,若是没有任何表示,便枉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