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自己的皮肤被烤得发烫,都分辨不出他的温度了。
&esp;&esp;“头发毛茸茸的。”季文然嘟囔。
&esp;&esp;“我头发不是你的玩具。”
&esp;&esp;“但真的很软。”季文然粲然一笑,孩子气地露出白牙。过往骤然湮灭在他突如其来的笑容中,媚媚的眼珠子水光般透亮。
&esp;&esp;辛桐感觉砰砰跳动的心口被放上一片白山茶花的花瓣,不敢让心跳得太快,不然会令它飘落。
&esp;&esp;他真的是很好的上司,虽然一直以极其自我的方式在对待周遭的一切,坏毛病罗列下来没有八百字写不完……但最开始遇到程易修,是他在帮忙解围,也是他一直在拦着辛桐,让她别和程易修过多接触。
&esp;&esp;辛桐从不后悔曾经的相遇,只是回想时分外感慨。
&esp;&esp;笑容褪去,季文然躺在沙发上怅然若失地发了会儿呆,随即缓缓呼出一口气。“一个人死,会很孤独吧。”
&esp;&esp;“您最大的愿望不是一个人在别墅腐烂吗?”辛桐掩唇,不怀好意地开了个小玩笑。
&esp;&esp;季文然皱眉。“哎?我有和你说过这个?”
&esp;&esp;“可能吧。”辛桐尴尬地轻咳一声,想掩饰过去。这话非要计较,应该还要过几个月她才会知道。现在的他们还属于累死累活的下级意外遭遇临时犯病发疯的直系上司,这种如何死去的话题还要再等几个月。
&esp;&esp;“也不是非要一个人去死,我只是有点害怕不相熟的人。”季文然没太在意。“你看,我妈还在离婚然后结婚,要不是我爸死了估计也这样……很可怕吧,你每天面对的那个人可能下一秒就不属于你了。与其天天这样担心,倒不如一个人慢慢在别墅里烂掉,至少放在这里的都是属于我的东西。”
&esp;&esp;曾经是绝佳的行为艺术伙伴,却毫无征兆地分道扬镳。
&esp;&esp;谈不上爱,也谈不上不爱,就是突然消失了。
&esp;&esp;某一天背着书包的季文然照常回家,推开门就看到一屋子的律师拉着自己冷冰冰地问:“来,选吧,跟妈妈还是跟爸爸。”对于他而言,那只是他人生中极其普通的一天,没有任何的铺垫恍如一滴露水的蒸发。
&esp;&esp;性,爱,死亡。
&esp;&esp;我们应该学,却始终没学的东西。
&esp;&esp;季文然的母亲令律师与父亲交涉,自己则指挥着搬家工人将屋内属于自己的艺术品带走。家中协调的装潢被硬生生拆散,变成七零八落的碎片残破地散落。母亲看见手足无措地儿子,便蹲下身在他柔嫩的脸蛋留下一吻,拍拍他的小脑袋说“虽然离婚了,但妈妈还是爱你。”多好的承诺,可随着时间流逝也就变成了冠冕堂皇。
&esp;&esp;那一刻,季文然的某一部分停止了。
&esp;&esp;如很早之前对程易修说得那般——我们的某一部分会被困在心里,兜兜绕绕,始终出不来。敏感的,无措的,害怕失去的,复杂情绪在胸口冲撞找不到一个方式去发泄的他,被凝固住留在了过去。
&esp;&esp;辛桐一扬眉,故作姿态地调侃:“不一个人去死,你还想让人殉葬吗?”她不想让生病的家伙回忆如此恼人的事。
&esp;&esp;“想啊——”季文然尾调拉得绵长,“等我哪天活不下去实在想死的时候,就约一个人一起吧……假如死后有来生,我要当一个监控摄像头,不吃不喝就能活,还能看到很多有趣的事。”
&esp;&esp;“别开玩笑了。”辛桐说。
&esp;&esp;季文然沉默片刻,岔开话题:“你有男友吗?”
&esp;&esp;辛桐说:“嗯,认识很久了。”
&esp;&esp;“是嘛。”
&esp;&esp;“初中认识,然后从高中到现在。”
&esp;&esp;“真好,”季文然感叹,“听上去是能延续一辈子的感情。”
&esp;&esp;“谁知道呢。”辛桐轻笑。一辈子的前提是她能把该杀死的人杀掉,而那个人又恰好不是江鹤轩。
&esp;&esp;她笑完,冲季文然补充道:“也许某天我们会因为不可抗力分开——要是我分手了,你会讨厌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