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辰楼骤然出现,一望无际大的漠黄沙之上忽然碧海生潮,一轮明月有一半跃出了地平线,凝视远眺依稀能看见月上宫阙,海滩之上渔民满载而归,硕大饱满的渔网从船上鱼贯抬下来,渔网内活蹦乱跳。
裴宁李慕白张闯三人愣了愣,带路女子说过蜃楼是进入鬼市的捷径,可路在哪里?
申艳青径直踏浪而行朝着明月前进,脚下虽虚无缥缈,却似有台阶步步高升。
李慕白灵光一闪:“海上生明月,明月中便是一条生路,若是在海潮,大船和渔民之间徘徊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便是鬼打墙一般的死路,实力不济者在这极端环境下撑不到蜃楼幻境的结束。”
申艳青见那慕容云海猜的八九不离十,回头勾了勾手指,示意三人赶紧跟上:“慕容官人好悟性,要知道这海蛤蜊是拜月之属,夜晚正是他以水磨功夫增长道行的绝佳时机,海市密道为了隐蔽便选择以幻境中明月为阵眼,若是遇到海蛤蜊的天敌,鬼市同样会出兵予以援助。”
三人随着申艳青拾级而上,下脚感觉非金非木非石,约莫走了一刻钟,幸好那幻化而成的明月并非真实,否则望山跑死马,靠近明月的时候一阵刺眼的光芒射来,众人下意识举手遮掩闭目躲避,申艳青磁性十足的声音幽幽传来:“不要停步,往前跨出即可进入鬼市,自此我申艳青与你慕容家的债便抵消一半,可否?”
李慕白点头默认,确实,没有申艳青带路,这神秘莫测的鬼市当真是提着猪头都找不到的庙。
修行之人对于人情债,因果往来极为谨慎,作为庇护救命的顶级恩情,申艳青带三人进入鬼市之前还跟慕容云海详细介绍了鬼市之中的势力构成。
有那从未停止复国之举的大夏龙庭余孽,靠着手中不少前朝重宝和堪称顶流的实力稳居第一。
有那平时松散遇到值钱事物便空前凝聚的盗宝者,多由散仙野修,亡命之徒,各国死囚为打手,幕后都是极有眼力但不按规矩出牌的各大钱庄除名掌柜,赚钱极为心狠手辣。
有那神神秘秘藏头露尾自称东海水族后裔的化腿鲛人。
而每当鬼市拍卖,那来自各国世俗王朝,山上仙府前来典当捡漏的人更多,自己这个所谓的南宫宗其实只是夸大其词,叫南宫派更为合适,实在是双修法门在中土神州被视为邪魔歪道,自己所在门派中有不少人沉沦于欲望之中脱身不得,双休却有其法,可打着双休秘法奸淫掳掠的大有人在。
总之鬼市鱼龙混杂,水深不仅王八多还大,鬼市有鬼市的规矩,那就是不能以力取胜,除此之外,是精心设局,低买高卖,蛊惑人心,坑蒙拐骗,各凭本事,且在鬼市大拍之中,只要你能拿出有价值的东西,包括自身的能力,人情,承诺,欠条,肉体,古玩清供,神兵利器,法宝仙器,帝位金身,买凶买寿,世间能够用价值买到的一切,鬼市都卖,虽然价格昂贵,胜在齐全多样。
刺眼的光线消失,三人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漆黑的天空,无星无月,只有分列两侧暗红色的火把映照出周围的黄土夯成的墙壁,五米高的城门破败不堪,红漆剥落,铜钉铺首锈蚀无光,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位戴面具披黑色长袍的人从城门缝里快步走出,四张面具递给了申艳青四人。
接过面具,那开门人又抛过来一串小巧铃铛,魁梧大汉抬手接住,查验了一番没有问题,再交给了李慕白。
骨子里带着媚的申艳青选了一张狐狸面具,将剩下的三副面具递给三人:“鬼市之中无身份,无姓名,面具之上维持到鬼市拍卖结束的唯一编号,不分高低贵贱,只看钱多钱少。”
李慕白选了一张编号为乙酉的大耳长眉佛脸面具,张闯选了一张吊睛白额大虫面具,编号乙未,裴宁最后拿了张画满鳞片的蟒蛇面具,编号乙亥。
“我们还算来的早?这里怎么计算时间?”李慕白觉得鬼市应该不会有白天,便问了下申艳青。
带着狐狸面具更加妩媚的女子朝着城门走去,行进间腰肢拧转,那开门之人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女子身形:“我再带你们于鬼市外围转一圈,那你我之间的债务便算清了,此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当然,要是慕容公子想要在床榻之上召见小女子,几时都可以。”
刻意停步回头看了李慕白一眼的申艳青媚眼如丝。
李慕白后退一步连连摆手,实则一脚踩在幸灾乐祸的裴宁脚趾上,轻轻碾动。
将这些看在眼里的申艳青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想:“这慕容家的公子莫不是个喜欢龙阳之好的?自己之前那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随即申艳青继续说道:“算你们走运,客栈那日黑砂老妖横行霸道,今年鬼市大拍会少了很多竞争者,不必计算时间,每隔固定时日鬼市会差人鸣锣开道以通知各方参加拍卖,参与拍卖之人都会收到一个铃铛,铃铛会与金锣共鸣,一次响三声,每次拍卖都会响,直到十次锣声响过后,你们便出城原路返回,期间你们可以去外围地摊,铺子里捡捡漏,记得少跟大夏余孽打交道,那些人都是疯子。”
申艳青带路,三人跟在后方先熟悉环境,于是排成一列,张闯在前,李慕白居中,绕着城墙根转了一圈,每隔两三丈便有一个戴骸骨面具穿黑袍的人坐在小板凳上,面前空地年份极老的布料上摆着林林散散的地摊货,小到瓷瓶手镯戒指印章,大到石牌古碑,活的蛇虫百脚,死的皮蜕蝉壳,半死半活的虫草,长短兵器,仙丹妙药,古玩字画皆为地摊上的常客。
申艳青边走边解释,骸骨面具是鬼市原住民,而非骸骨面具则为外来人口,鬼市客栈房间极多,纵使是甲子大拍,从外界来的近万客人均摊下来每个客栈也不过住了三分之一人。
裴宁眼前一亮,地摊上赫然写着阳寿三年,售价黄金一万两,于是上前询问道:“老板,这阳寿三年当真只要黄金一万两?”
阴恻恻的声音从那面具后面传出,分不出是男是女:“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只要你付钱,便能多三年阳寿,或者将受益者的生辰八字给我,三年阳寿便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