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金沙构筑的门凭空浮现在龙门山,一身青色儒衫的林青锋背着赶考用的状元箱跨出了金沙门,入眼皆是荒山古木,大大小小的山体裂缝看着像是人工开凿的,到处都是断裂的岩石,林青锋爬上山顶,登高远望,借着视力极好的双眼,看到远处谷地有大片大片的棚屋围绕着一幢府邸绵延不断。
和师父说的一致,以发配罪犯,偷玉贼,捡漏人,商人,贱籍人员构成的三刀镇将是自己行程的重点,眼下目标是找到叫刘迦的那位千剑山外门弟子,特点是资质普通的剑修,好赌且十赌九输,但赌品很好,有债必还,身高年龄体重外貌和师父近无有乡时差不多,只是相比起来更加猥琐。
师傅这么离谱的形容简直是大海捞针。
裴宁横抱着李慕白回到了谭武的府邸,门房一看是刚才跑出去的李公子,赶紧开门让裴宁进去,走进厢房时,两个贴身侍女连忙将李慕白架进去更衣泡药浴。
在院子闲来无事的裴宁便打量起竖在枪架上练习用的霸王枪,这么长的霸王枪是李慕白用的?裴宁对女子武夫的印象停留在心竹用双刀的轻灵飘逸上,毕竟男女有别,天下九成九的武夫都是男性,细胳膊细腿的,怎么挨打和打人?
单手就想将长枪拎起来的裴宁脸色一变,这么沉!于是双手用力才将长枪拔了出来,乖乖!能用这枪的不应该是张飞关羽吕布那种身高八九尺天生怪力的大老粗嘛。
谭武抱着胳膊从正室中走出来,看到举着枪笨拙无比的裴宁打趣道:“哟,这不是和花魁下棋的裴思宁嘛?什么风把您给刮来了。”
裴宁见当初假装镖局人员的谭武,立马跑过去给谭武捏肩膀:“谭叔近日瘦了啊,改明儿给谭叔你带点酱肘子。”
“别,你现在加了个思字,我可高攀不起,这以后朝堂之上衮衮诸公又可以说陛下三思了,你来之前裴家三兄弟已经如此厉害了,现如今裴思退入军部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啊。”谭武嘴上说着消受不起,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别介啊谭叔,家父走到早,留给我的信里叫我做人要低调,都没什么功绩便朝表哥们讨要职位不合适,再说表哥定的规矩就是裴家子弟挣军功杀五人才等于常人杀一人,为的就是举贤不避亲时让外人无话可说。”裴宁信誓旦旦表示并不是有意隐瞒谭武的,其实心中对李普大叔佩服的一塌糊涂,裴家这种天潢贵胄能主动招揽自己,武晋裴氏的身份占了很大的一块,再就是自己的炼体三境底子打的极好,十五岁左右的外貌很难让人相信自己是个两世为人的天山童姥。
裴宁随后又问道:“谭叔,世子需要用这么沉的枪?”
谭武伸个懒腰,裴宁立马把一边的摇椅搬过来,熬夜批完公文这会晒太阳暖融融的谭武鼻子里“嗯”了一声:“世子任重道远,关宁铁骑没点本事谁会服气?这帮骄兵悍将一般人镇不住,世子虽是女儿身,可流的老亲王的血,既然要保关宁李家太平,那自然是要伐其筋骨的,不管是外敌侵略,还是内部倾轧,我这个辅臣都要确保世子能够带领关宁李家在乱世中不受他人的威胁。”
“谭叔说的是。”裴宁诚心诚意回答道。
“此时吃苦,总比外敌大军入侵后跪着受辱好吧,总比陛下一句话剥夺军权后再无卷土重来之实力好吧。”悠哉悠哉的谭武直视裴宁道:“你是我选出来世子的贴身护卫,我不能永远陪着世子,不管你是裴宁还是裴思宁,尸魔那一战我出手救你,就是希望你以后能替我帮一帮慕白,面对铁浮屠虽然勇气可嘉,但你事后要多复盘,想想没有人再救你身处绝境该怎办。”
“边打边向朝高手多的地方跑?”白烂话脱口而出。
谭武斜眼叹气:“唉……”。
裴宁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怔怔发呆,世子是师傅的大侄女,无论谭叔救不救自己,保护李慕白都是自己份内之事,自宋国匪兵入侵一战后,自己也勉强不是菜鸟了,可自己这个大一点的菜鸟还要保护世子这个小菜鸟,压力山大,要知道陈成保住自己只付出断臂的代价那可是因为在张半弓这个狙击手的射程内,否则性命堪忧。
“伤势怎么样了?需要泡药浴的话世子用完的边角料你拿去泡吧。”想起裴宁才经历过一场体力透支的大战,也是一个尚未开渠引水的炼体武夫,李慕白用的药量完全够。
武晋裴家的药浴配料单也是出名的省钱药效好,不仅是武晋裴氏,但凡能出点武夫的世家豪阀,药浴的配方绝对不会差,谭武知道这一点,不然这小子这么年轻体魄能如此之好,可又毫无药浴痕迹,奇了怪哉?
没想到河东裴氏会如此快的需要一位锋将,裴思退的才华有目共睹,入驻兵部担任将领是迟早的事,是陛下担心陈子云独揽大权需要分流军权?亦或是南疆的异动陛下担心蛮族和关宁之外的敌人两线同时进攻大唐?不管如何朝廷多一位运筹帷幄的将军是件好事,他陈子云再厉害也不可能同时进行三线作战。
“管他娘的,想这么多折寿,老子还没睡觉呢。”拉下遮阳帘布后只剩下呼声四起的谭武,无所事事的裴宁走在再过两三个时辰就要天黑的关宁城,人群熙熙攘攘,下意识的走向撑着大黑伞的街角马车铺子,不知道老罗今天还在不在那卖酒,老是大吼能进能退乃真正法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开黄腔,可惜老罗不在,马车车厢改装成的铺子关门歇业中。
又溜达回得胜楼,沿途在香烛店买了元宝黄纸,拿了那坛花酒就前往墓园走去,夕阳西下。
谁知大宝哥墓前站了一个人,佝偻着背,走近一看居然是老罗:“你带点纸钱元宝有啥用,刘大宝这憨憨到死都是个雏,香烛店不是扎了女的纸人嘛,不给你大宝哥多烧几个三妻四妾。”
裴宁尴尬的摸摸脑袋:“大宝哥肯定是个专情的人,不然找个普通女子结婚生子也不是不行啊。”
靠在刘大宝宽厚的墓碑上,老罗不屑道“我呸,当年他要是听我的,不要去见那女子,不然这会儿女都跟你一样大了。”
“罗老,你和大宝哥早就认识了?大宝哥为什么叫刀牌校尉?看样子很厉害的样子。”裴宁把纸元宝堆在大宝哥墓碑前,用火石点燃。
佝偻的老人看着熊熊的烈火烧尽元宝之后只留下尚带余温的锡箔灰,当年名震天下的八大校尉这会都在何处?又剩几个?
老罗抽出裴宁口袋中的一摞黄纸,一张一张在锡箔灰中点燃,烧尽后再点下一张:“当年八大校尉有七个都吃过我做的饭,刘大宝这憨憨是年龄最小的,估计也是死的最早的,毕竟无欲则刚,这小子没有成家立业,最后一战阵斩铁浮屠二十九,就是他顶头上司李普再世也要给他竖个大拇指,陈子云如果来了关宁,也得削个梨给大宝供上。”
当年李普麾下八个校尉,如果不是经历血战绝境太多,个个身怀暗伤,天下武道宗师有一半都要给八校尉让道。
陌刀校尉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