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老罗关宁城外拎了一个小板凳坐着,手里提了个酒葫芦,不时就着月光小口小口呡着,酒水味道不错,可这喝人酒水,得替人办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入秋后还绿着的草原不多了,此时那头裴宁寄养在老罗这边的大龄黄牛半跪在地上啃了两口青草,老罗晃了晃酒葫芦,喝完了,也该回去了,随即起身吆喝一声:“老黄,回去了!”
要换作平时,这头通人性的黄牛就会再啃两口青草尾巴一甩一甩慢腾腾的掉头朝着自己走来,今天老黄牛没走,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老罗。
老罗走上前,一手搭在老黄牛背上,一手拔出一捆青草送到老牛嘴边:“哟,今天有脾气了?”
老黄牛没吃草,伸出粗糙的舌头舔了舔老罗的糙手,随后步履蹒跚朝着映月河走去,下河的老牛转瞬间被湍急的水流冲走。
老罗皱在一起的脸看着老黄牛反常的行为没有阻止,它这是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寻死了?
生老病死。
三刀镇,数个开挖好清洗干净的的石头摆在三刀镇原府衙中,这原先为龙庭玉矿遗址的府衙道台建造并不华丽,值钱的物件早已被搬完,只剩下些做工粗糙的石桌石凳,特点是庭院宽大,五颗大小不一的石头根据皮壳的不同摆放位置也略有不同。
靠后的不显眼位置摆了一块硕大的土黄色粗皮壳石料,早早占位置的刘迦和林青锋身后人头攒动,看热闹的人数不胜数。
刘迦指着这块大石头说:“这块石头皮壳如此粗糙,行家里手一眼就能看出这块石头出不了好货。”
林青锋歪打正着:“难不成是因为大?”
刘迦点点头:“有点眼力介啊,如此一块大的黄玉茶台放在哪都不是俗物,哪怕不够透亮,主要是浑然一体,只需工匠将皮壳剥净,稍加打磨,届时真要论价格,不比那些摆在前头能做手镯玉牌的沙皮石料差。”
“走吧,没啥看头,往年大如床榻的冰种玉王近两年是销声匿迹咯,师兄叫我们上去了。”嘴上说着上山的刘迦带林青锋挤出人群后来到一位袖手而坐的中年男子身边:“买那块五号石料价格是赌玉魁首。”
一身绸青锦衣的男子中等身材,坐姿吊儿郎当,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一枚圆润的玉珠,生的眼窝深陷,鹰钩鼻子,厚嘴唇,一看便是那阴险狡诈之徒,此人见刘迦走过来,嘿嘿一笑:“这不是刘仙师嘛?怎么滴,今儿来还赌债?”
刘迦厚着脸皮道:“狄兄,再宽限我两个月,定然连本带利全数返还,有借有还这个道理我刘某还是懂的。”
锦衣男子冷嘲热讽:“无妨,只是两个月后刘仙师再不归还,莫要怪小人去千剑山侧门叨扰一番了。”
刘迦额头冒汗,原本自己就因为资质愚钝被贬到庶务司,若是这债主真的登门讨债,怕是自己最好的结局就是师门迫于颜面帮自己还清债务后就要将自己逐出师门了:“不至于不至于,狄兄,今日我要买这五号玉石为此次赌石大会的成交价魁首。”
那狄姓男子下意识就要抖腿,连忙一巴掌扇在自己腿上,嘴里碎碎念:“抖腿散财抖腿散财。”
“哟,刘仙师不知道那五号玉石是个冷门嘛,看好的人可不多。”阴险男子冷嘲热讽:“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啊,刘仙师不如听我的劝,买那二号玉石,保证你亏不了。”
刘迦胸有成竹:“那二号玉石赔率太低了,十拿九稳能赢多少钱?要赌就赌大的,豪赌怡情!”
林青锋凑上去问:“小赌伤身?”
刘迦将赌资交给那坐庄男子:“师兄催我俩了,咱的赶紧了,走。”
狄姓男子抬头看了眼皮囊出彩的林青锋,并未觉得此人有多重要,估摸着是个想进千剑山外门的世俗之人。
沿着盘山石阶快行到山顶,眼前豁然开朗,海拔约莫三百来米的龙门山顶人为的平整土地,招来工匠铺上成块的汉白玉,一张张昂贵的紫檀木桌椅从山脚挨个扛上来,精美的瓷盘中盛满了各色仙家瓜果,山顶四角各贴一张避风符挡风,使得空旷的山巅只有和风吹拂,相貌身段静心挑选的侍女们有条不紊的将椅子一张张往后拉,官窑出品价值不菲的昂贵瓷瓶中酒香扑鼻。
林青锋问刘迦道:“刘兄,这赌石大会怎么就我们来?”
刘迦看着那些身材高挑的貌美女子们缓缓道来:“那些个所谓的石头其实已经在候着了,只等那粉裙府主一声令下,便会挨个登台,咱们第三位出场,可以在场外看看,没得事。”
“那我们怎么先来?”
刘迦一脸理所当然:“你有仙禽,符舟,纸鹤嘛?”
林青锋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人家一声令下那些个候选人就粉墨登场了,喊到你的话你是台阶下跑步上来?不如站场外候着看热闹,还能长长见识。”刘迦唾沫横飞,实在是千剑山不注重形式门脸,弟子外出能用神行符就用神行符,绝不为了好看摆阔祭出符舟纸鹤什么的显摆。
一位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的粉裙女子站在山顶边缘,方便将周遭的琐碎细节收入眼底,包括那两个千剑山第三顺位候选人,千剑山一直是这副穷酸样,习惯了。
一旁的侍女捧着香炉眼观鼻鼻观心,香炉中那柱香就快燃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