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嗔师太说道:“恐怕这就是盛师侄书信里提及的那口百年古井了。”
一正大师点点头,悲痛道:“想必当日一执师兄也是偶然发现了井下冒出的红雾,才入井察探,却不幸遭了老魔的毒手。”
无痛大师说道:“师叔,厉魄已去,咱们赶紧下井罢。”
一正大师不答,却把视线转向丁原,问道:“丁施主,你看呢?”言下之意,自他而下的云林禅寺众僧,俱都以丁原马首是瞻。
淡嗔师太也道:“丁原,这里论及修为机智,无人可高过你。况且当年你又曾亲身经历过与万劫天君的血战。这里由你主持,再适合不过。”
有这二老发话,旁人自无异议。可丁原独往独来惯了,按他的性子,自己一个人杀入井下,见佛杀佛,遇魔诛魔,倒也痛快干脆,毫无牵挂。
但如今这一众正道顶尖高手的生死安危,都压到了他的肩膀上,自知不能由着性子随意乱闯,思忖道:“瞧着红雾的情形,跟潜龙渊下的血海颇有几分相似。一旦潜入,再多十倍的人亦如沧海一粟,全不管用。
“为今之计,宜合不宜分,以免被各个击破。说不得,这打头阵的差事,还得我自己来。”
他略作盘算,说道:“咱们在上面也需留几个人接应,不知哪位愿意主动留下?”
半晌过去众人中没一个应声,毕竟此来卧灵山的两派高手,无一不是位重名高的正道翘楚,又有谁肯落于人后?
小蛋转头向罗羽杉低声道:“罗姑娘,你和小龙留在上面罢。”
罗羽杉正待婉拒,丁原已说道:“也好,羽杉你就带头留下。稍后阿牛和小寂他们也会赶到,由你在上面接应我也放心。”
罗羽杉听丁原也这么说,心中黯然道:“小蛋和丁师叔都是担心我修为浅薄,在井下一旦遇险势必难以自保,说不定还会拖累别人。”
她脉脉凝视小蛋恳切的面容,又想道:“我既爱他,就不该令他为我担惊受怕,更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念及至此,罗羽杉轻轻颔首道:“好,我就在上面等你们回来。”
小蛋听罗羽杉答应,大松了一口气,没想霸下却跳出来叫道:“干爹,我不干!”
罗羽杉柔声道:“你带上小龙也好有个照应,我会照顾自己。”
这时两派中经过一正大师和淡嗔师太的劝说,又有四人同意留下。
小蛋看过去,四人中除了罗鲲外,另外两个和尚一个道士,自己尽皆不认得,但想来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有他们陪着罗羽杉在上头,自己也可安心一点。
丁原言简意赅,对众人做了布置,又提了几点注意事项和应变策略,再问道:“哪位还有意见,不妨立刻提出。”
这些人里有一大半年纪资历都远远高过丁原,但听他将诸般事宜安排的妥妥贴贴,进退攻守滴水不漏,俱都心悦诚服,暗自道:“此子能叱吒天陆,独尊四海,确非幸致。只这份指挥淡定的气度,就是多少人学也学不来的。”
丁原见无人应声,却是一个个神情振奋,跃跃欲试,士气旺盛之极。
他也不再多说,一马当先,纵身沉下古井。
小蛋依照丁原事先的嘱咐,紧随其后,御风跟进,只觉眼前骤然一片红雾如血,脚下呼呼寒风喷薄,已进到井内。
他摒除杂念,灵台清明如镜,全身松弛,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最佳,暗暗道:“也许全村父老遇害的谜底,就藏在了这古井之下。而盛大叔和无涯方丈,也正在井下苦苦等候援手。”
从头顶传来风动,却是第三个下井的姬榄,随后罗礁等翠霞派的高手次第飘落井中。翠霞派之后,便是十九位云林禅寺的高僧,由一正大师亲自殿后,与丁原前后呼应,宛若一条长龙。
人人都做好了随时遭遇万劫天君的准备,自忖眼下如此强盛的实力,况且还有丁原打头,一正大师压阵,又怕他何来。故此心中的激奋之情远多于紧张,各自凝神屏息,鱼贯而入。
丁原下沉约有六丈,底下的红雾倏地一收,凝如血镜,浮现在混浊的井水表面。
他催动都天伏魔大光明符,顷刻乳白色的神光护罩全身,向上传音道:“小蛋,跟紧我!”脚尖一点,破入血镜。
“哗——”水面猛然开裂,露出一个血红色的云渊入口。从里头喷涌出一股绝强的力量,险险将丁原的身形吹起。
他扬声喝道:“都跟紧了!”丹田内息一沉,身子跃入血渊,顿时感到奇寒的魔气从四面八方一起涌来。
都天大光明符低低响鸣,焕放出的光芒将四周红雾驱荡出数丈,丁原的眼前为之一清,这才发现自己已置身在一片汪洋血海之中。
一股熟悉的奇异感觉油然而生,好似在这红雾的极深处,有一双眼睛正从暗中窥觑着自己,打里面透露出刻骨铭心的仇视和怨毒,直教人不寒而栗。
丁原站稳身形,气鼓丹田,朗声道:“万劫,你丁爷爷又来了!”
事至此刻,他心下已绝无怀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古井下的血海里隐藏的,正是二十年前的冤家对头万劫天君!
一旦确认了对手的存在,他反而将所有的杂念尽数抛除,止念存思,蓄势扬声发出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