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故事也快到结尾了。
我们越过壕沟,每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帮他们跳过去。我们上山后,来到苏珊的木屋,一路上很少交谈。抵达木屋后,我们找地方随便一坐,呆呆地注视前方。大家身上都有细微的割伤、瘀青和烧伤。
耶利米一语中的,让所有人都深深吃了一惊。
没错。
我们身上穿的就是所有家当,手上的拿的武器就是所有装备。
当然,我们不缺食物。我说过,苏珊的木屋配置和我们的一样,有风力发电机,太阳能电板,还有一个冷库。
不,食物不是问题。
但我们失去了希望。
我们拼命抓住的那一点渺茫的希望,在虫怪的袭击下烟消云散,如炼狱中的烟火。我们曾愚蠢地认为自己是安全的,认为自己可以在任何糟糕的情况下生存下来。
不过,虫怪可不这么想,他们轻而易举地粉碎了我们,就像我们……呃……捏死一只虫子。
鲍比、迈克尔和我打算明天下山回去,看看能不能挽回些损失。树林中的滚滚黑烟,昨天还可以看到,现在已经消散成一小股细烟。苏珊也要和我们一起走,还有拉提莎。
“不带上我,你们一伙人哪儿都别想去,”拉提莎责备道。
我们留下沃尔特和里奇负责守卫,一行人谨慎地下山。
只有木屋还在冒烟。木材烧得很快,我们的梦想度假屋烧得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残垣断壁,零落在水泥地基上。所有的汽车都被烧成了壳儿,包括几天前刚开下来的苏珊的那辆,谢丽尔的车还在苏珊的木屋,但已经爬满了致命的蠕虫怪和蛾子怪,没法用了。
太阳能电板被撞到地上,发电机房被烧毁,里面的设备和蓄电池散乱一地。风力发电机侧翻,水井房烧没了,水井上头装着的过滤器,包有一圈塑料,也被烧化了,覆盖在水井上。我们应该打得开水井,里面的水还能用,但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住的地方都没了,油罐车爆炸后,一切都被烧毁了。
死去的那些人,他们的尸体不见了,虫怪的尸体也不见了。
我猜尸体可能是被蚂蚁怪当成食物掳走了,这是蚂蚁的习性。没人回应我的猜测。
我们捡回了一些武器和弹药。前院中间地上放着一个不知哪里来的盒子,里面的信号枪和弹药竟然毫发无损。它竟然躲过了这场爆炸和火焰,现在被我们收走。
一些衣物零落在四周,也被我们带上。
我们还发现了一些散在地上的冷冻食物,虽然有的有烧痕,有的被阳光晒化了,但能找到的都让我们带上了。
收集完我们可以找到的一切,确定没有需要掩埋的尸体,我们便再次上山去往苏珊的木屋。
我们存好抢救回来的那一点东西,和其他人说了说我们的所见。仅此而已。
遵凯斯医生之医嘱,我们伤口需要时间愈合,身体需要休息,所以一周内没什么大的活动。
如你所见。我们准备离开了。
这里待不下去了,再不走就是大错特错。虫怪随时可能找到我们,再次发动袭击,这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可能成功逃生,也可能丧命。苏珊这里能用得上的东西不多,因为多数防御补给都在我那间木屋。汽油没了,只剩下为发电机存留的一点,没汽油,壕沟只是个摆设。
这场爆炸和大火,让我们损失惨重,硼酸和其它杀虫用化学剂都没了。
剩下的,只有我们的武器——一些散弹枪,几把手枪和两架火焰喷射器,不过燃料也快用光了。苏珊有一台园艺用喷雾器——要用手加压的那种。我们给它加满了汽油,和火焰喷射器一起使用,以免在需要火烧虫怪时,燃料都被喷射器用光。
我们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站岗,所有人轮班换岗。三天前,迈克尔发现树林里有一只千足虫怪,昨晚,里奇开了几枪,打下了两只蛾子怪。我们很吃惊,这么高的山上竟然都有虫怪,但事实上就是如此。
寒冷已经阻挡不了它们了。它们是实打实的温血动物,而且体形会越长越大。里奇射下来那两只的蛾子,有拉布拉多巡回犬的体格。
上周,我用光了苏珊的笔记本,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记录了下来。手写很费事……不过,这倒也很治愈。
我们计划明早离开,往西北方向的西蒙堡进发。没了汽车,只能步行。我们要翻过两座山,穿越三个山谷,才能到达那里,这会是一趟长途跋涉。
快要入冬了,晚上变得很冷。我们不知道前面的路上会遇到什么,此去遥遥,中途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但,我们愿意冒险。
因为虫怪已经知道我们的位置。
我会把这些笔记本留在苏姗的餐桌上。也许某天,我能回来取回它们。或者,也许有人会来,发现这些笔记本,从我们的经历中找到一些希望。
而我们之所以与那些拥有空洞之眼的虫怪不同,仅仅是因为我们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