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思明抽动着脸,许久之后才反击道:“你个大逆不道的东西,竟然还敢大放厥词?你身上流的也并非土司血脉。当年父亲将你从乱葬岗捡了回来,并将你养大,而你不仅分走了我的父亲,最后竟然还将本属于我的王位也夺了去。是你该死,罪该万死!”
向思安静心听他说出如此一番话语后,无力地叹了口气,似是无话可说。向思明以为自己的话戳中了他心里的痛处,又得寸进尺,责骂他无情无义,不知感恩,必将坠落于万劫不复。
“父亲为何不将王位传于你,你心里没数吗?你如此行事,有没有提姝儿想过?”向思安面对他的咒骂,却并未放在心上。不过,当他提出该问题时,便未想得到答案,“罢了,若是你曾替姝儿想过丝毫,也不会作此选择。”
向思明略微迟疑了一下,不冷不热地说:“姝儿的腿,全都是拜覃良顺所赐。我原本想着你若是拿下茅岗,杀了覃良顺,也算替姝儿报了仇,这土司王位我不要了也罢。谁知你不仅撤兵,反而与他交好。如今我要拿回王位,也是为了杀去茅岗,让那里血流成河。”
“姝儿的腿不是已治好了吗?”向思安得知他抱着此种想法,态度稍稍好了些许。谁知,向思明忽然咆哮起来:“除了腿,她还失去了一个姑娘最为宝贵的东西,你知道吗?”
向思安此时才不禁大惊失色,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惶惶然问道:“你说什么,你究竟在说什么?”向思明眼睛血红,无力地说:“姝儿当年有过要自杀,但被我发现救了过来。如今她表面看来确实好了,可留在她心里的伤疤,却是永远也好不了啦。”
向思安内心也在不停的抽搐,他想让自己相信那都不是真的,然而另一个声音却将他内心囚禁了起来。他几乎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如今我已无法替姝儿做任何事,权当无用之人,你杀了我吧。”向思明哀求道,“答应我,待我死了,切勿跟姝儿说我做过的事,就说我死在百里俾手中。”
“我答应过父亲,不会杀你。”向思安说,向思明冷笑道:“我死了,你方能高枕无忧。倘若你留下我的命,早晚你都会后悔。”
向思安很是疲累,可他极力隐忍着,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王爷临终前,将我独自叫去,随后跟我说,如今我得了王位,你定然会不服气,但是不管你如何做,都要留你性命。故本司不会杀你,不过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此地了。”
“向思安,你最好杀了我,否则等我活着出去,也必定不会放过你。”向思明又开始疯狂叫嚣,向思安冷眼盯着他:“等你何时能出来再说吧。”
向思安转身离去时,背后又传来向思明的怒骂之声。这一刻,父亲当年传位给他时说的那番话又在耳边回荡起来。
那一年,王爷自知时日不久,故打算传位于向思明。可就在那年,向思明强抢民女一事惹了众怒,致民怨沸腾,骂声四起。向思安愤怒之下,身体每况愈下,临终前立下遗嘱,将王位传给了向思安。
自此以后,向思明表面收敛,实则一直在暗中谋划,打算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王位。向思安在心里叹道:“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也全都是你咎由自取。”
这边,百里奚也已回到容美土司王府,百里俾见他已疯了,顿时便懊悔不已,直言不该拿向思明去作交换。
秦彩凤望着傻子似的百里奚,气便不打一处来。若不是秦彩凤非要他将儿子赎回来,他也不至于拿向思明去交换。他原本还以为向思安不会轻易应下,因向思明和百里奚身份全然不对等,谁知向思安一口就应了下来。对方手里都有自己想要之人,故交易便顺畅多了。
此时,百里奚回到容美王府,除了偶尔傻笑之外,并未再发一言。百里俾恼羞成怒,秦彩凤心急如焚,找来郎中给瞧了一眼,只说是癔症,其他也未说出个所以然。
“我的奚儿呀,你走得时候好好的,为何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了?”秦彩凤哭得伤心欲绝,百里俾咬牙切齿地骂道:“定然是被当作质子带走时受了惊吓。难怪我要拿向思明去交换奚儿时,向思安那只老狐狸一口便应了下来。本爵一开始也有些纳闷,原是在此等着呢。”
秦彩凤抹去泪水,满面怒火,恶狠狠地说:“原本我还担心双方若是交战,势必会伤害奚儿。如今奚儿被他们害成这副模样,这个仇必须得报。”
“夫人莫急,本爵如今正在招兵买马,待兵马强壮,定要将那桑植手到擒来。”百里俾有他自己的打算,上次因受裘千羽蛊惑,贸然宣战,导致己方兵马受损严重,元气大伤。故他再次出兵桑植前,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向思安对外封锁了向思明回来的消息,但除了向怀光。不过,向怀光也仅负责将向思明暗中关押,并未与他说上半句话。但从那时起,他便害怕遇见姝儿,担心心里的秘密逃不过她的眼睛。
老天像是在俯视着芸芸众生,你越是害怕什么,他便将事情往此处引导。向怀光刚从军营回来,便看见姝儿等在门口。他想要转身离去,却已然来不及了。
姝儿看见向怀光冲自己走了过来,于是开门见山地问他是否已有了父亲和雁南飞,以及墨白的信儿。向怀光故作深沉:“月儿和曹猛寻去了,这不是尚未归来吗?我哪会有他们的信儿。”
“可是,这都去了好几日,按理说应该是回来的时候了。”姝儿不依不饶,向怀光苦笑道:“此去苗寨,不仅路途遥远,且山路难行,耽搁些日子也正常。你呀,便把心揣肚子里吧,皆会安然归来的。”
他在说出此番话语时,心里也直打鼓,不敢想象姝儿往后若是知晓了真相,该是多么的难过和痛心。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姝儿没有得到确切答复,但得到了些许安慰。她离开时,步履艰难,且迟缓。向怀光望着她的背影,不免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