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宫地势高,山林茂密,果然比皇宫里凉爽多了。
清心殿里摆了冰块还人人一股心火烧燎,可到了这里,便是白天也不需要摆冰,晚上还得盖棉被睡觉。
这本该是个舒服的地方,可一想到这里是关着她的牢笼,末璃就舒服不起来。
身边伺候的人全是生面孔,从太监到宫女,只有柳嬷嬷是老面孔。然而柳嬷嬷是锯了嘴的葫芦,皇宫里的情况,外面的情况,一个字也不透露。
她这样以身作则,大行宫里的太监宫女就更是成了聋子哑巴。如无必要,绝不和她搭话。开口了也只有一句“是,贵人。”
贵人!他们叫她贵人!而不是陛下!
这让她更加烦躁!她懂这称呼之下隐含的意思,摄政王这是要废她了。
废她,并不怕。怕的是,废了以后呢?
她的出路又在哪里?
是死?是活?
。死又是个怎么死法?活又是个怎么活法?
一无所知!
这清凉清净的地方,她住了三天,日日寝食难安,心里的火是越烧越旺。这火从心里拱出来,在嘴皮子上结了一个火疖子。
刀割火烧一般的疼!
嘴唇那是多娇嫩的地方,这老大一个火疖子一寸寸往肉里烂,从嘴皮子一路疼到牙根里去。好这一下,她是彻底断了饮食。
连喝水都疼!
人不吃饭,身体就弱!她又是天生亏着的,三顿饿下来,脸都绿了。
山里风大,往廊下一站,衣服空荡荡的,看着都能飞起来。
刘嬷嬷担心出事,偷偷派人禀告到御正殿。早上去,晚上就回报,只有一句话,两个字——随她!
老嬷嬷倒吸一口凉气,牙都疼了。
随她?怎么随她?随她病着?随她不吃不喝不睡?那出了事哪个担待的起?
真要是随了小贵人折腾,回头有个好歹,御正殿里哪一位能饶了谁?随她这两个字,一看就是带着气的。这带着气的话,不能当真。
可这带了气的话从御正殿那一位的嘴里说出来,就跟圣旨口差不多了。抗旨那也是不行的!
这种时候就是考验人的时候了,既不能真随了小贵人,也不能违抗了御正殿那位。
就跟走钢丝似得,得权衡掂量,一步一小心。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小贵人是断然不能有事,必得好好活着。
汤药,膏药,粉剂,统统都拿出来。又是灌,又是涂,又是敷。拢共就两片嘴唇大的地方,倒要折腾出十八般武艺。
末璃疼的神经直跳,饿的两眼发昏,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疼是真疼,然而连哼哼的力气都没了,只能躺在那儿无声掉泪。喝进去的汤药和水都变成眼泪,从那越发显大的眼眶里啪嗒啪嗒往外掉。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然而无用!因为那个要紧的人没看到,看到的人都不要紧!
她心里也是明白的。知道她是犯了大错,应当受罚。也知道他是生了大气,等闲不会饶恕。
可她就是觉得委屈!
恨他,也恨自己!
要死要活,来一个痛快!这么折腾着她,让她提心吊胆,惶惶不安,就是为了折磨。
是,他就是在折磨她。
什么爱!全是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