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敏当即打断他,掌心平伸向外,是个毫无商量余地的强硬手势。
他说到‘银’时三人都变了脸色,失望、不甘、不解涌入心头,堵塞了一腔孤勇,封住了即将出口的质问。
房间一片寂静,绝望与心灰意冷的阴云盘旋在三人头顶,隔着烟雾,谢敏陌生的面孔变得再难看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琪哽咽地问,死死捏着裙摆,手臂细微颤动着。她努力绷住情绪,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面目狰狞,尽管她僵硬的五官已经暴露了全部。
“你做我的副官之前。”
谢敏隔空点了点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徐里盯着他,目光沉痛,也问道。
谢敏认识陈石和徐里的时间更早,两人是他在汉尔宾斯读书时认识的学弟,小他几届。
“认识你们之前。”
谢敏把目光转向他,回答说。
房间又静了下来,只剩谢敏从烟盒中抽烟草卷的声音,他摁下打火机,咔哒一声,火苗上蹿,香烟被吸进肺里。
“那么早。”
徐里喃喃道。
从那么早开始,谢敏就不再是他们的人了。
不,从一开始‘谢敏’就不曾存在过,存在的只有‘银’。
“你就不会愧疚吗?”
姜琪有些失控,她声音颤抖地问:“我们那么信任你,我们的一切都是你教的,我们帮你逃脱执政官的控制,帮你叛变帮你越狱,我们明明到最后还在为你解释,替你求情。”
“可你们自愿,不是吗?”
谢敏张开唇,用理所当然的语调道,他放下烟,眼中迸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无情。
三人呼吸一窒,如同掉入深海,重压挤占肺中氧气,令他们头晕目眩濒临一死。
“身为下属,你们自愿信任追随我,身为谢敏,我自愿提拔培养你们,身为银,我自愿利用你们、与你们为敌。我们都只是做了我们自愿做的,无论是出于忠诚还是自私,毕竟为某人献身是特工的宿命。
你们可以向我发泄你们所有的不满与憎恨,特工最擅长阴谋和暗杀,我教会了你们那么多,随时有空检验成果。”
谢敏道。
“可你背叛了我们,你把我们的信任踩在脚底!”
姜琪吼道。
“从你们做特工的第一天起我就告诫过你们,学会独立,禁止盲从,即便对方是你的长官。”
谢敏点了点太阳穴,道:“背叛与被背叛是特工永远见怪不怪的东西,不是吗?”
姜琪失望地咬着牙。
“是因为理念吗?你更认同封控区的理念,所以才选择追随他们吗?银是封控区的特工吗?”
徐里反问。
“我不是任何人的追随者,按照你的判断标准,谢敏是特工,银更接近于杀手。”
谢敏回答。
“那你呢?你先前说可以称呼你为谢敏或银,你不觉得矛盾吗?”
徐里突然抓住了一丝光亮,他看见谢敏下意识蹙眉,声音随机更大,更加斩钉截铁。
“谢敏会遵从宿命为零号献身,银呢,银不是封控区的追随者,银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你真的能把谢敏和银分清吗?”
“如果你真的能将两种身份切割干净,你在叛逃时就不会只是用未发展完全的「瘟疫」攻击内网防火墙,你手里攥着无数个信号基地的防御权限,掌管众多要塞的技术库资源,为什么不尽数毁掉,为什么不拷贝带回封控区,你真的如你所言是立场坚定,是绝对自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