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选举制本身就是荒谬的,白。能让多数人理解和喜欢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大多数人都觉得我很讨他们喜欢,我会认为自己很庸俗。”
“那如果大家都不选你,你怎么才能当上国王呢?”
“你被选上,然后把王位让给我。”
两人一起上路,曲境舟开动起来之后,白有些害怕,爪云却很兴奋。
在爪云的想象中,神界离地界应该是很远的,但他看到的景象却是,曲境舟在长梦之河上航行了一段,进入一片雾气很重的水面,在一连串诡异的震动和爆响中,外面有大片的亮光闪了几下,马上就变成清澈的夜空,曲境舟已经在另一个世界的空间中飞行了。按爪云意识中构建的空间关系,天界原来和长梦之河在同一个地方,长梦之河的水和周围的山就是神界的虚空。这实际上是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故乡景色。
神界进入了他的视野,大片虚空中,零星点缀着一些浮悬在空间中的建筑。每个建筑的底部都有象宝石一样的矿体发着光,有些建筑连接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复杂的建筑群。更多的地方飘浮着一些象山也象云一样的堆积物,同船的天神介绍说,神界所有的制造物都是以那些堆积物为原料的,那些物质的成分大致相当于地界的碳,如果带一点儿这种物质到地界,一接触地界的空气,马上就会燃烧成一个火团,然后什么也不剩下。
爪云看到了一些天神,他们的有在建筑体上,有的乘一种小型飞船在空中飞行,看到曲境舟的天神都会对曲境舟挥挥手。
曲境舟开到一个叫泱馆的地方停泊,那是一个由很多建筑组合而成的建筑群,每一个别馆的建筑风格都明显带有一种地界种族的文化特色——龙、翼、兽、辉、粼、雾、基、格、萨、默各部,看上去都很地道。
每个馆里都有一些神在闲坐,他们穿着地界各族的民族服装,有的还把不同种族的服饰混搭在一起,虽说有些不伦不类,却也别致。
爪云他们住进了各自种族的别馆里,享用着可口的家乡饮食,加入到闲聊中的天神聚会中,他经常会忘记这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在与神的交往中,爪云了解到,到这里来的神大致有两种:一种是到过地界生活的神,经常到这里重温一下在地界的温馨生活;一种是从没到过地界、却又想去的神,来这里预习一下地界的生活,学习地界的语言,了解地界的知识。
神的学习能力确实让爪云很开眼。一个婴儿模样的神能用不同的地界语言与不同的地界来客交谈,而且能够表达非常复杂的意思。这样的景象让地界来客初次看到都被吓了一跳。
在泱馆里,婴儿模样的神基本上全是为了去地界旅行做准备的,主要是想利用天地两界1比300的时差,让自己快一点儿长到十二三岁的样子,他们认为这个年龄的样子是最好的。
天地两界大致为1比300的时差,主要是由于构成各自物质的基础脉频不同造成的,其脉频差为∏的5次方,即300多一点,近似于300。这种脉频差造成两个空间的物质衰变速度的不同,爪云到达天界的时候,按天界历法计算,天界只有二十多个天年。与宇宙同时诞生的第一代神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看上去比他们老的不用说都是多次到地界生活过的神,泱神这时已经是一副七八十岁的样子了。
爪云在精研堂的课堂上见过几次大泱岭的命名者——泱神,泱以他对地界众生的了解,给大家介绍人与神的主要区别。
在泱的讲述中,爪云知道了神的生活和神到地界生活的许多细节。
神既不是胎生的,也不是卵生的,而是通过“元点生育”的形式诞生的,也就是从元点处一个叫“牝母之门”的地方莫名其妙地飘浮出来,接触到天界的光照后就激活了行为和思维的能力。
这样生出来的神本是无性别的,长相也不太固定,平时也不用吃东西,而是通过接触元点之光的照射获得能量的补充。在泱馆里闲坐的神都会故意让元点之光照到自己,其实那才是真正的“吃饭”。他们在泱馆享用地界美食其实是“为吃而吃”,除了会增强他们的“七情六欲”而外,没有什么用处。
神一旦到了地界,将会出现不可逆转的实质性变化。本无性别的他们将获得地界生物的性别,长相也会随之固定下来。白天到达地界的是男性,夜里到达地界的是女性。这样的男神女神可以象地界男女那样生出后代,也可以与地界男女生出后代。
长期进食地界食物和与地界生物亲密接触,会让神出现“七情六欲”等非理性反应。有的神认为这是一种低级情感,会导致神界出现象地界生物那样的低级争端,但也有的神很喜欢这种低级享受,即便因为怕过分衰老而回到天界,也经常会到泱馆去重温一下在地界的种种美好时光。对此,神界没有官方态度,神界不主张个体在行为或道德上的划一,只关注自由和效率。
因为神不需要吃饭,也可以不养育子女,所以,神有大量的时间去做想做的事情。神的主要社会文化是,能力、知识、责任“三位一体”。即,如果你有某方面的能力,就享有这方面的全部知识,承担这方面的全部责任。如果你断定自己什么能力也不突出,那你天天闲玩儿就是了,不必为学习知识浪费时间,也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神是没有任何特长的,也有很多事情是需要很多神一起做的,所以,每个神都有自己的事做。但不论做什么的神,在神格上都是平等的。神只在不同的专业活动中服从有特长的神的指挥,在此专业活动之外,没有地位的分别。
爪云赞叹神的生活正是他梦想中的幸福生活,认为神的“三位一体”确实能让生命达到最高的效率。他反思地界妖怪为什么不能做到这一点,经过很长时间的思考,突然意识到,主要是因为地界生物是要吃东西的、要有性伙伴的,而食物和美女并没有充足到可以满足所有人的所有要求,所以,都会争着去做那些最有可能得到美食和美女的工作,比如做国王,即便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也一定会在上面花时间去争取,即便最后发现是浪费时间,也觉得不努力一下就不甘心。
由于爪云在精研堂里成绩最优,又随作为神界武学专家的焰系天神学习脉术,于是知道了脉术的基本原理,并以此为基础,掌握了许多高难度高威力的脉冲、脉阵、脉附技术。
在一次重要考核中,爪云文武双科均拔头筹,被天界视为地界对抗魁拔的领袖人选,特别批准他可以旁听天界的“神法会”。
神法会其实是天界讨论地界问题的大会,在那里,爪云第一次听到形意循环、意脉、曲境等新鲜概念,知道了纹耀制度的发展历史,满足之余却不免有些不平:天界的神可以平等到这样的程度,为什么却在地界建立了这样一个等级森严的纹耀制度呢?天神对世界的知识已经达到了这样的水平,为什么却不把这些知识让每一个地界生物都知道呢?特别是,在精研堂19位地界精英里,也只让他一人有机会接触这些知识。爪云在理解天界行为对维护天地循环宇宙轮转的意义的同时,却更多地感觉到了原来地界的大众一直生活在神的愚化教育之下。
爪云把自己的感想讲给白,白不以为然地一笑,“你是国王,会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臣民吗?”“我会。”“那你这国王就当不长了。”“我不信。”“你以后可以试试。”
爪云在白那里没有得到他希望的反应,就去跟泱神私下讲了自己的种种想法,向泱神求教。泱神说,人和神的区别决定了人不能得到有些知识,也不能过真正平等的生活。
爪云追问为什么?泱说,神的生命的意义除了维持存在之外,没有更多的希求,甚至可以说,本来是没什么意义的,所以可以平等,所以可以知道一切。而人的生命体验却要复杂得多,要吃,要色,私欲很多,都想得到更多,从根本上就是不想平等的。知识的力量将帮助有些人从别人那里得到更多的东西,让人与人之间变得更不平等,所以,有些有可能会放大私欲、加剧不平等的知识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的好。这对我们这个平等世界的安全也是有好处的。
爪云觉得泱说得有道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一直思考着人生的本质和如何实现理想生活的问题。他把这些想法写成了一篇学期论文《快感守恒定律及推论》,表达了这样的思想:
快感是有感知能力的众生在其愿望得到满足时的生理反应,是生命体验的主要价值所在。或者说,没有快感体验的生命过程是没有意义的。神之所以不惜加速衰老也要去地界游历,甘于染上低级的“七情”,其实是想从这些低级行为里体验到快感,使生命变得有“个人意义”。
快感的获得是要付出代价的。快感的程度与付出的代价成正比,并在转化过程中呈统计学意义上的守恒态势。众生都想用最小的代价的获得更多的快感,结果就是,一部分众生获得了看似较多的快感,而实际上是由另外一部分众生在为他们付出代价。如地界默拓人商会的超额财富是从落后民族手里讹诈或骗来的,城里人的幸福是以农民的痛苦为代价的,等等。
这是因为:
众生生而不平等,生在一个落后地区都可能决定了你一生不论怎么样努力都不可能与一个发达地区的懒人比生活质量。神的实际存在加大了这种不平等的程度。神在物种上的优势是人永远无法比拟的。
社会体制放大了这种不平等,并快速推向极致。任何一种社会体制总会或多或少地帮助一部分人而限制着另外一部分人。
众生习惯于从各自既定的社会角色的角度去争取快感的最大化,而不愿意去思考快感获得的基本原理,进而改良众生的社会生活体制和文化观念。如龙国用自己特有的捕鱼技术获得比周边种族更多的鱼,而从无意识到这是在鼓励周边种族追求更有效的方法——如战争,让龙族连鱼都捕不到。
这里的众生是指包括神在内的所有有生命特征的存在。
改良的可能性需要这样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