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自己如此拮据,却见不得盟友宫崎滔天陷入困境。孙文写了一封信给滔天,提及自己设法凑了一百日元相赠,请其至横滨的华侨永新祥商店向林清泉君领取。该函的日期为阳历四月一日,正值阴历三月二十九日起义之前不久。
在英国,能再见到恩师兼救命恩人的康德黎博士自是人生一乐。孙文去到康德黎家,相识的女仆出来迎接,边微笑边说道:
“刚好有一封你的电报送达。上头全是些数字。”
那是一封来自中国的电报,收信人仅写着:
——
伦敦的电报局大概也不晓得要送给谁才好。既然是中国人,那就送到了公使馆。
公使馆似乎也感到困扰,之前也曾发生过,于是将电报就近送到康德黎博士的住所。
康德黎不在家,康德黎夫人不知是否该收下。
——我不知是否该收下。我先生不在家,说不定稍后会退回电报呢!
她事先说明有可能会拒收而退回电报。
也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既然是电报,当然是急件。孙文打电报时,总是先用汉文写下电文,再翻阅那红色封皮的笔记本,将之改成数字。
康德黎家中的一隅放置着孙文寄放的行李。那本红色封皮的笔记本就和几本书摆在一起。
想必是急件,孙文肯定会取出红色封皮的笔记本,立即将那些数字译成汉字。康德黎夫人想自己先行译出电文,以便节省孙文的时间,但她不会读汉文,只约略能看懂,并用歪歪斜斜的字迹照抄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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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即中原(3)
电文内容不长,康德黎夫人便用此法抄译下来。
虽不懂其意,但之前也曾发生过,她猜想可能是以救孙文为使命的某个人所拍发。
隔了两个钟头,孙文偕康德黎返家。康氏家人和孙文间存在一种默契,即不谈论革命话题或隐私之事。因此,对电报内容康氏夫妻未开口发问。
“哦,这电报送来时就已经译成汉字了吗?”
孙文边微笑着边问道。
康氏夫妻从刚才起就关心电报之事,一直观察着孙文的表情,见他展颜一笑,两人才如释重负。
“是我!虽不知其意,但一个字一个字照着抄下来。”
康德黎夫人答道。
“这字写得很漂亮!要说这是出自第一次写汉字之人的手,大概没有人会相信。”
孙文夸奖道。
“是秘密消息吗?”
康德黎夫人忍不住问道。
“不!”孙文摇摇头——“是推荐我担任共和国总统的通知。”
“你会接受吧?”
康德黎博士问道。
孙文偏着头想了一下后答道——“是的!若现今并无适当人选,那我就暂时答应担任。”
“真不敢相信!”康德黎张开双臂说道——“公使馆只需译出电文便知内容,却偏偏大费周章送来这里。”
“因为他们人在外国,较具有国际观,明白世界的大势。清这个王朝也总算走到尽头了。”
孙文说道。
大清国的驻英公使在去年八月之前是李鸿章之子李经方,其后由刘玉麟接任。刘与孙文同是出身广东香山县,早期留学美国,归国后曾任李鸿章的家庭教师。后来在共和国成立后,他仍担任驻英公使一职,是个了解大势的人物。将电报送交孙文一事显然是经过他的批准。
此一电报拍来之际,清朝尚未覆亡,革命派拥黎元洪为都督,并为拉拢新军的大部分成员,甚至也有意要拥袁世凯复出。
孙文在康德黎家中接到电报后,从伦敦拍发回电给上海的“民国军政府”,表示自己赞成由黎元洪或袁世凯担任新政权的总统,总之希望国家的基础能够稳固下来。
十一月二十一日,孙文从伦敦抵巴黎。十一月二十四日,他从马赛搭船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