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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1页)

懂假懂地跑到美国转了几转,和那边的律师签了若干份文件,想搞个合资企业。可业务真往下推进时才发现,在当时的中国做事并不是一些地方领导想像的那么简单。当时国家规定,凡是合资企业的规模在三千万美元以上的项目,各省的计委都没有权利批准。得报到上边来批。而什么事情一到了北京,从程序上看,马上就变得复杂了起来。首先是要经过一个计委指定的国际工程咨询管理公司的论证。过了论证阶段,还有立项阶段,这当中,主管批复部门还需要会同业务主管机构批复会签。即使拿到了立项的批文,后面许多技术阶段的事情也是极为复杂的。搞大型的合资项目,外经贸委要点头。到了花钱阶段,为了外汇平衡、额度计划等方面不出问题,负责外汇审批的庙也要去烧香。总之,开始忙于立项阶段的那些领导都已经纷纷退休了,吕家沟矿区的那些美国人的巨型运输设备和开采设备还漂在太平洋里,没有在中国的海关报关呢。  为了能够更快地推进这个项目,当时松阳地区专门在北京设立了一个类似于公关机构的驻京办事处。由于乔世良借着字典能够看懂国外发来的传真,同时能够说几句简单的英语,当时的领导大笔一挥,他成为了驻京办事处的一个主要成员。之后,乔世良就开始在北京和松阳之间跑来跑去的了。当时他参与比较多的业务还是吕家沟铅锌矿的立项工作。在这中间,他结识了一些北京的机关的干部。后来关系一直保持得比较好的就是这个当年的老丁,现在的丁老了。说起来也有些可笑,当年的乔世良打了三天的电话,才有机会把丁副司长从机关里约出来吃饭。前后吃过三顿饭之后,乔世良才在一万个不同中找到了一个相同的地方,并及时地贴了上去。原来,在吃饭间的套辞中,他终于得知丁司长的母亲是河北唐山的人,而自己的妈妈也是河北唐山人。于是,尽管半个老乡算不上,但四分之一泪汪汪的关系还硬是给泡了出来。逢年过节种种礼物和各种礼数是一定要意思到的。搞定司长最关键的因素还是通过地区领导出面,由美国方面出钱,让这个当时主要负责有色金属项目的司长连北美带南美地玩了快一个月。这之后,由于有这位北京的司长相助,项目推进的力度就大多了。毕竟都是活在北京这块地面上,彼此间多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既然这位主管有色的实力人物亲自出面大力推动,各方面自然也都是一路绿灯,不到两年里,吕家沟里开始到处跑着那些来自美国、辘轳有一人多高的巨型矿山运输与开采设备。  〃小乔呀,我前些时候看到了一份报告,说是你们从明年开始计划把规模搞到年产三十万吨的规模,是吗?〃  乔世良看了看左右,然后用一种有点神秘的口气说:〃丁老呀,现在很多问题相当复杂呀。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我们吕家沟已经不再挂在有色总公司下边了。〃  〃呕?你们是什么时候脱的钩呀?〃  〃几个月前就下文件了。〃坐在前边一排的鲁平国回过头来插话道。这个长着满脸疙瘩、生了个红鼻头的市经贸委副主任大概四十出头的样子。  乔世良对鲁平国使了个眼色,说道:〃丁老,我现在真看不出进一步改革的路数来。我同意最终我们的体制还是要从计划经济向市场走,可很多时候,国家是不是还得有一个大概的步骤。现在一个文件下来,所有的事情都变成我们地方自理了。〃  丁老笑道:〃有意思,当年所有的地方都在抱怨上边管得太多,统得太死,现在好,真把一些经营权利下给你们地方了,又嫌没人管了。难怪前两天和一个前计委的朋友吃饭时,他说下边的机构都有点叶公好龙呢。〃  乔世良连忙摇手说:〃丁老,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过去很多企业的发展是按照近期的计划和远期的规划来的,但现在咱们吕家沟的情况一下子变得谁都可以插一手了。上个星期一个河北省的一个私营企业集团老总跑到我们经贸委来,说是要与我们合作搞吕家沟铅锌产品。资金他们出,矿产品他们收,税他们交,但前提是所有的生产我们都不许再干预。〃说着,他又指了指一个坐在不远处的中年人说:〃这位是咱们吕家沟矿务局规划处的金处长,有些情况让他来跟你介绍吧。〃  那个金处长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这个河北商人三天前来我们矿务局谈了一圈之后,我才明白他的意思。过去,在有色总公司的规划之下,我们的矿山开采与炼制计划是建立在一种经济可持续性发展的基础之上的,平衡开采,环保优先,综合治理。在这一点上,我们和已经与我们合作了有近十年的美国克莱尔公司的在理念上是有共识的。而这位号称有着极深背景的商人提出的方案却是,开采方面怎么好挖的怎么挖,冶炼方面怎么省钱怎么来。按这位先生的想法,他准备在未来的三年里,把矿山里所有富矿先挖光了算,什么平衡开采,他们才不管这些呢。更可怕的一点是,原来从有色总公司到我们市里,为了综合治理、减少环境污染,我们已经采取了水冶的技术,但这位商人却建议说,还是回头去采取电解方法进行炼制,原因很简单,这种工艺成本低,至于是不是给当地的环境造成污染,他们才不管这么多呢。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听到这儿,那个红鼻头的鲁平国再一次插话道:〃让人意外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收了什么好处,我们经贸委里竟然也有人出面帮着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说话。〃  乔世良瞪了鲁平国一眼。  丁老吟沉着,对于他们所汇报的情况没有马上表态。  乔世良本来准备说什么,但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他知道,很多事情不能逼着他人马上表态,否则就犯了中国官场里的一个大忌。  丁老现在已经退休了,按理说,他们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了,回到家里抱抱孙子,看看电视连续剧才是他们的主要业务。但乔世良在北京混的那几年中,深深地意识到,在中国的人事环境里,那种到了年龄就请人走路的方式,至少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里还是不太符合中国国情和政情的。多数干部下来之后,他们都本能地还是想发挥余热的。历史舞台不比戏剧舞台,上去不容易,退下来更难。正是基于对于这一点认识,他前几天他特意跑到北京请丁老来吕家沟来视察。视察是有着两层含义的,第一层意思是希望继续保持和巩固一下过去之间建立的那层关系。丁老毕竟在国务院系统里工作了那么多年了,他的脸就是一片巨大的无形的资本,他过去的那些关系就是一笔巨大的人事财富。这些财富的建立绝不是一般地方干部请几顿饭、打几场高夫球就能够建立起来的。其实,很多事情,在台上的干部是很难表态的,而恰恰是这些退下来的老同志,反而张开嘴就可以说,拍着桌子就可以骂的。很多人尽管退下来了,但他们的影响力却没有消失。在地方上,很多话,作为市经贸委主任的他是不好说的,也不能说的,但让丁老去说,他抓起电话来拨到省委省政府里去,可能都有人买他的账。其实,多数这些老同志退下来最大的心理负担并不是怕有人去烦他,恰恰相反,他们最害怕的反而是再也没有人去理会他们了。他们最敏感的恰恰是那种人走茶凉的人情。让丁老在吕家沟矿区发挥发挥他的余热,对于地区来讲,绝对是利多弊少的。第二层意思,如果说服了丁老在这里挂上一个什么顾问之类的名头,对于今后自己在北京活动,找口实拉关系,也是一种比较深远的策略。小鲁他们这些人怎么懂得这中间的许多手段呢。  想到这里,乔世良说道:〃丁老,你看我们矿区里的绿化搞得怎么样呀?〃  丁老侧着头向车窗外望着,说:〃小乔呀,真没有想到,我几年不来这里,变化还是满大的呀。你们在环境方面每年投入多少呀?〃  正准备回答这个问题,乔世良腰间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于是,他向那个综合处长指了指,意思是让他回答丁老提出的问题。  他把头低低地埋在了自己的腿下边。由于车的马达声比较大,还是听不太清楚,于是乔世良一方面把手机更紧地按在自己一边的耳朵上,另外一只手指插到自己另外一边的耳孔里。  〃是乔主任吗?我是市外办的。昨天晚上,市公安局收留了一个外国人,他在参加集体吸毒的时候被我们公安人员给抓到了。后来我们了解到,这个人是和咱们吕家沟矿务局合作的美国克莱尔公司驻华首席代表。我们想,由于他们公司一直是和我们经贸委打交道的,所以刚才我们的市长陈助理建议说,你最好马上回市里处理一下这件事情。〃  〃你再说清楚一点,他是谁?〃乔世良感到有汗从自己的头上流了下来。实际上,他听得很清楚打电话里的人所说的事情,只是他真的有点不敢相信,维克多怎么整出这么一桩事儿来了呢?  

《夺标》第一章3

这是一家被修建在海边的餐厅。  远远地看去,大海之中的星光、月光与餐厅周围的灯光混成了一片。  光,在夜中跳动着,配着轻轻卷来的涛声,进餐的人竟将听觉、视觉与味觉的享受混为一片了。  这个海鲜餐厅很贵,当亨利在电话里提议来这里的时候,托马斯是有点犹豫的,但妻子南希说,为什么不呢,托马斯,你记得吗,那是一家多有情调的餐厅呵。  此刻两家人坐在一扇能够一眼望到大海的窗户前,一人手里拿着一个装着甜食的小盘子。  两个女人站在窗边聊着那些永远也聊不完的话题,孩子、老公与时装。  两个男人则沉默着看着大海,想着心事。  过了不知多久之后,亨利问道:〃那你的决定呢?〃  托马斯叹了口气说:〃太可笑了,大老板让我去中国的理由竟然是,他们查了一下,在一大堆工程师中间,只有我曾经在杜克法学院里念过两个学期的书,再有就是我曾经去过一次香港。真见鬼,我在香港开的那次会议前后只有五天的时间!而他现在只给我二十四个小时来决定。〃  〃你和南希商量过吗?〃亨利问。  托马斯摇头说:〃我真希望她一生中曾经做出过一次正确的决定,包括这个婚姻。〃  〃这种幽默的颜色黑了点。〃亨利笑了笑,接着说:〃我觉得问题的关键是,大老板准备让你在中国呆多长的时间。〃  〃这取决于维克多犯的事情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也许一周,也许两周,鬼晓得。我甚至都不知道,中国现在有没有律师?〃  〃别想得那么严重。中国的事情也许并不像你想像那样糟糕。你想听我一个小小的建议吗?〃  托马斯说:〃不胜荣幸。〃  〃要是我处在你现在这个位置上,我不能说毫不犹豫,但我可能只会大概地犹豫一下就会做出决定:去中国看看,就当是到那里旅游一趟。〃  〃我的上帝呀?到那个共产主义国家去旅游?〃  〃我不知道你对中国到底了解多少?〃  托马斯耸了耸肩膀说:〃在我的印象中,那好像是一个没有多少人权的国家。我真担心维克多在那里的监狱里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这一点我们谁也不清楚,但有一点我还是比较清楚的。托马斯,你有没有想到过问题的另外一个方面,假使你是公司的大老板,如果你希望自己公司下边的一个员工去救出另外一个员工,而这个人却找了个理由不想去,结果会是什么样子呢。〃亨利顿了一下说道:〃我们想得远一点,如果你是克莱尔公司的大老板的话,你会怎么做?是的,你不会逼着下边的这个人去做的,但是这个人将会给你留下什么印象呢?〃  听到这里,托马斯内心确实有点发虚。  托马斯和亨利几乎是同时来到克莱尔公司的。托马斯是土生土长的波特兰人,而亨利则来自阿肯萨斯州。托马斯一来克莱尔公司就在产品设计部工作,因为他在俄勒冈大学拿到的是机械工程硕士学位;而亨利获得的只是南加州一个财务管理的学士学位,他的工作在克莱尔公司里已经换了好几次了,目前是在公司的财务部工作。不过,亨利在生活方面要比托马斯宽裕很多,原因很简单,他娶了一个俄克拉哈马州石油富豪的女儿。尽管富翁的儿子继承了绝大多数家族的财富和公司的权利,然而亨利的太太还是获得了为数颇丰的包括股权和不动产在内的遗产。事实上,尽管两个人年龄接近,工作的年限也差不太多,然而由于克莱尔公司太大,两个人在不同的部门工作,彼此间在很长的时间里并不熟悉。他们两个人走到一起是在一次他们的孩子共同参加的一个夏令营活动上,那次在活动的结束时学校要求以家庭为单元报名,各家出一个节目。亨利家的节目是,全家合唱,他用钢伴奏;而托马斯家的节目是以他的大提琴声为背景,儿子朗颂了一首拜伦的诗作 。两家人分别获得那次活动的一、二等奖。活动结束之后,大家聊起来,才知道原来两家的男人都是在克莱尔矿业公司工作。自此之后,两个家庭之间走动也多了起来。  托马斯和亨利两个人成为挚友还是从几年前开始的。那次是因为托马斯所在的教会组织一次活动,过去一直与他合作表演的一个钢琴手因为私人的原因举家迁到了东海岸去了,托马斯找到另外一个教友给他做钢琴伴奏,不知是不是那位女士正在过更年期,脾气坏得要死,快了慢了全都成了托马斯的错误。由于配合不愉快,迫使托马斯想找另外一个人来合作,他想起了亨利来。他去找亨利谈,却没有谈成。原因是有着爱尔兰人血统背景的亨利是个天主教徒,他不愿意到托马斯的教会里来活动。  天主教比较保守,以罗马梵蒂冈为系统的最高层,一级级从红衣主教、大主教、地区主教、神父、修士直到教友教徒地排下来,搞得等级森严、仪式陈腐。托马斯所在的教会是属于浸礼教的新教,尽管他的祖先是被十七世纪英王詹姆斯二世从英国以异教徒之罪轰出来的,但这些当年的卡尔文教派的子孙还是顽强地在新大陆中打出一片天地来。新教比较自由,教会从上到下充满着一种平等的气氛。每到星期天做礼拜的时候,上至州长、参议员、大学校长,下到职员、学生甚至扫地的工人,只要同属一个教会,在主的面前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星期一到星期五,在公司、学校和机关里,大家按世俗的等级在不同的餐厅吃饭,不同的停车场趴车,不同的办公室里会客,然而回到宗教的生活里来,在那一个个不大的教堂里,无数的教友多少会感受到那种世俗世界之外的放松与平和,彼此间充满了关心与帮助。有个伟人曾经把宗教形容为麻醉人类的精神鸦片,然而不管伟人对宗教的定义是如何的准确或如何的荒谬,但常人,特别是一贯追求平等的美国常人,确实是在他们各自的教堂里得到了许多快乐并感受到教友与教友之间的很多真诚的。  亨利说,他不好答应托马斯的请求。托马斯劝说道,撇开宗教的因素,只是为了巴赫、为了莫扎特、为了柴可夫斯基,一句话,为了音乐,为了艺术,好吗。最终在托马斯的苦口婆心请求之下,亨利答应和他一起练习音乐,但参加活动报名的时候一定不能以教会的名义。托马斯建议道,我们为什么不以克莱尔公司的名义参加活动呢?自此之后,先是在当地的俱乐部,接下来在对方的家里,最后由于托马斯的教堂里有着一架用亨利的话讲棒得没法提的钢琴,许多周末里亨利陪着托马斯来到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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