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
“大姑娘貌美出众,才华横溢,配上这月下美人正合适……”
“谁都知道什么是‘昙花一现’,不知代先生选此花所为何意?”碧彤不满的小声嘟囔。
代真微微一笑,将垂在胸前的头发拨到背后,缓缓道:“传说昙花是一个花神,原本每天都开花的。后来爱上了一个每天为她除草的小伙子,结果玉帝大怒,将她贬为一生只能开一瞬的花。为了不让她再与情郎相见,把那小伙子送去灵鹫山出家,赐名韦陀,并让他失去了一切记忆。可是花神不能忘却,她知道每年暮春时分,韦陀尊者都会上山采春露,为佛祖烹茶,她便选择在那个时候开花。她只希望能见他一面,只希望将自己最美丽的一刻绽放给他,哪怕只有一次……一次就够了。可是春去春来,花开花谢,韦陀来而又去,却始终没有记起她……昙花一现,只为韦陀。纵使相遇,终是错过。虽只一瞬,却是永恒……”
屋子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像窗外飘飞的蛛丝一般轻轻颤抖。
程雪嫣眨了眨酸涩的眼,哑声道:“这故事真美。代先生,就画昙花吧……”
代真看着那半根蛛丝半晌不语,终于深吸一口气,走到桌边。
碧彤也被刚刚的故事打动,走到桌旁:“代先生,奴婢来研磨吧。”
代真却推开她的手,拉开桌子右下角的抽屉,取出一瓶东西,又转头警戒的看着她们两人。
程雪嫣心领神会:“碧彤,作画需要身静心静,咱们别妨碍代先生,去院里走走吧……”
二人对着满院荒草站了半天,方听得正房的门吱呀一响。相视一眼,会心一笑,碧彤便扶着她向内走去。
程雪嫣只向那桌子看了一眼,便惊住了。
洁白的素锦如雪铺洒,一朵墨色昙花迎雪傲放。花瓣由浓渐淡,似溶于雪中,又倔强的在寒冷中挺立。它们条条伸展着,仿若与雪共舞,如此便极显清冷,而花蕊中的几点嫩黄却添了些许柔和暖意。
“大姑娘觉得如何?”
“代先生的画艺高妙得简直让我不知该说什么了……”
“大姑娘的心思才是巧妙,我还是头回见人要往衣服上画画。我也是一时兴起,就自作主张了一回,大姑娘看着可喜欢?”
她拣出那抹胸,只见素白的衣料用淡墨勾着一簇樱花,又镶着一条若有若无的粉边,其下零星飘散着几点淡到极致的花瓣。
“代先生真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程雪嫣一激动,竟将曹先生描绘林黛玉的词蹦了出来。
代真自然很受用,又出示了另一件杰作——罗裙下摆亦飘着几点落英,到了底边,便或聚或散的堆做一片。
“我只想这白色毕竟是太素了,就简单加了几笔。”
“代先生想得极为周到,只是画得如此精细,我都舍不得穿了,这白色又极耐不得脏……”
“大姑娘尽管放心,我这画怎么洗都是不脱色的。”代真胸有成竹。
程雪嫣记得代真曾取出一个小瓶,想来是往墨里加了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是她既然不想被别人瞧出什么窍门,自己也不便发问,只是道谢并从袖中取出那缎盒:“雪嫣备了样小礼,本想答谢代先生。可是眼见得代先生的画艺高超,我这点东西便相形见绌了……”
代真的目光已经被那攒金丝海兽葡萄纹的缎盒勾了过去。既是程府千金,断是不会拿丢脸的东西糊弄人的。
她口里客气着,手上却接过了缎盒,打开一看,顿时被两个精巧别致的首饰吸引,拿在手中,把玩不已。
“这首饰有什么名头?要怎么个戴法?”
程雪嫣拿了那珍珠攒花的:“这个是众星捧月。”
她打开暗扣,将其扣在那发髻上。
“这个是含苞待放。”她将满嵌碎钻的首饰暗扣打开,放在代真手中。
代真对这个小机关新奇不已,不停开开合合的摆弄着。
“早前见了黎先生的月点清波,知是大姑娘送的,想不到我今日也有这福气……”
“代先生过誉了,不过是个小玩意,代先生不嫌弃就好,我闲来无事经常会弄些小玩意,代先生若是喜欢,我改日再送来些,只怕日后还少不得麻烦代先生……”
“哪里哪里?”代真脸上笑开了花:“大姑娘有事尽管来……”
程雪嫣见她高兴,也就不再多留,又叙了几句闲话告辞了。
路上转去曼雪阁,同程雪曼闲话两句以示身子无碍,并相约哪日再去游湖。出来后,再三犹豫去不去雨瑶阁。碧彤见她为难,便说不如自己待她走一遭,她却觉得不够诚意,便硬着头皮去了。
雨瑶阁是遍植四季常开的美人蕉,红红黄黄的娇艳簇拥着更为骄傲的玫瑰花,却一律是粉红色,正合了主人的爱好。
锦绣之中程雪瑶却是不在,不觉松了口气,告之小丫鬟传话,只道是大姑娘来过,一切安好,请三姑娘放心。自觉多少有点自作多情,不过是全了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