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捅捅冯冉,递给他一支烟:“这会儿可不能睡过去。”冯冉深吸一口烟,眼中的疲倦似已被烟雾擦去。
“头儿,我都有些崇敬这群畜生了,妈的,还懂围而不攻,只把恐惧扔给你。晦,简直就像一群战士!”
“真正的战士,其实更应该像狼。”单一海把烟蒂弹出,看暗红的烟头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圆弧,消失了,“与这群狼在一起多呆会儿,我都觉得有种被感染的感觉。我好久没有这样了,血性喷发,全身强硬,内心中强烈地想出击。”
“一种杀戮欲?”冯冉举起枪,又瞄住那只狼,半晌才放下来,“它是我瞄准具中的第一个活物,群狼刚开始出现在我的瞄准具中时,我都有些不习惯,甚至不敢扣动扳机。”
第65节:与狼的战争(4)
“其实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悲哀,我们已有多少年未这样面对活着的敌人击发了,哪怕是群狼。”单一海似被触动,“妈的,死了算,也算经历过一次战争了。”
“与狼的战争?”
“人与兽吧!其实更是纯动物间的战斗。不过我觉得屈辱的是,竟然不是我们主动发起攻击,而是这群狼!”
“并且还把两个战士围困在了这里。我们真的退化到了连狼也蔑视的地步了吗?”冯冉的话语颤抖着。
单一海显然被他的话触动,他注视着对面的狼,恨恨地然而是坚定地说:“是我们该蔑视它们。这群狼只会成为我们的尸骨。英雄该是我们。你知道我想起什么了吗?”
冯冉认真地看他:“天亮后,我们必须把它们解决在这片戈壁上,我们没有时间了。这些狗杂种。”这时太阳悄悄显出一抹红晕,它睁开半只眼睛,慵懒地看着人间。戈壁上立即显出一种仿佛被过滤干净的墨青气象。大地上毛发毕露,狼群倏然显现在天空中。它们仿佛被唤醒似的,都不安地站立起来,有几只狼来回驰跑着,它们单调的蹄声打在晨间僵硬的沙土上居然没有丝毫声音。
单一海吃惊地注视那群散乱的野狼,这群狼沐在阳光中,竟不如夜晚那样令人不安了,它们都散漫在那里,白天的狼更像是一群狗。它们的长尾拖在地上,甚至连偶尔露出的尖牙也令人觉出柔顺。单一海凝神数去,正前方3只,左右两边3只,正北方8只,共17只。他数了一次又一次,连他也震惊了。居然有这么多的狼,而他们只有两个人。这种悬殊的对比让他产生极大的不安,更令他不安甚至难以容忍的是它们居然表现得那样肆无忌惮,有两只狼也许被这种对峙给搞得兴味索然,干脆在一起互相撕咬。还有两只紧靠在边儿上,相互亲昵!它们不像是在随时发动攻击的狼群,倒像是在度假的狗,临时聚在一起,在搞某种“party”。
他隐忍着内心的剧痛,转眼去寻找那只狼。那只狼此时蹲在他右侧一片小小的山包上,两只前爪前伏在地上。它的身子伏在日光中,如同一尊石狮。更令他惊讶的是,这只狼的浑身披着一片长乱的红色毛发。那些长毛被微风掀动,像掀动着一片红色。它的眼睛依然柔和宁静,凝神了望着他们。它的眼几乎不眨动一下,阳光柔和的光线穿过它身上,鲜红毛皮像披上了层圣光。单一海觉得,它一定打心里看不起自己,甚至连手下这群狼他也不满意。他从它的眼睛里读出了这一切,内心中不由涌起一种复杂的心绪。他盯视着它,心想:也许你才是极好的对手。有个好对手等于为自己的勇气找了一种借口。我,定会杀死你的。他的手下意识地摸摸那支枪。
太阳很快升在空中,它冷静地传达着热燥的意志,狼群开始变得不安。几只也许非常小的狼似乎已耐不住漫长的等待,不住地用锐利的前爪刨挖身前的沙石,那种不安的咆哮牵动着满天的空气,只是它们不断地向前窜跃着,又返回来。单一海注意到它们返回去,只是因为那只狼。那只狼一直不动,它只是用沉默来压制它们。
单一海暗自喝彩,只用一种姿势就可以震住手下。除了他,居然还有它。
冯冉站起来,活动着手脚。50米开外。那群狼仿佛受到某种暗示似的,倏地停止了各自的嬉戏。它们都警觉地看着冯冉,有几只狼已开始低啸。
“这些杂种想把我们困死呀!头,我看咱们不能这样等下去了,等也是死,不等也是死,干脆跟这群杂种拚了吧!”冯冉燥燥地喊。手中的冲锋枪在他的紧握下,发出了轻微的呻吟。
“等一等。”单一海站起来,环视四周。这时他瞥见不远处有一大片干枯的沙枣林与野草。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我们先到那片树林去,总得让我们的背后,没有后顾之忧吧!”
冯冉点点头,俩人拖着背包,背靠背地向远处的沙枣林移动。
狼群紧张起来,他们向前走,它们就后退,这些狼其实更怕死。单一海手中捏紧那支八七式手枪,这枪类似于手提冲锋枪,握在手中,像镶着的某种依靠。他竭力控制自己不开枪。他知道,此时打死一只狼,其它的群狼就会在你还未来得及放第二枪时把你撕碎。他听说过驻地附近的一个牧人,在遇到狼群时,开枪打死了两只狼,其它的狼则趁机把他扑倒,连尸骨也未留下。他紧张地注视着那群狼,其实他只在寻找那只红色的狼。那只狼此时失去了平静。它隐在群狼的身后,来回不安地奔跑着。它的后臀一晃一晃地,它扑到哪儿,哪儿的狼就会被扑倒在地,发出一阵尖利的长啸。啸声激烈而又狐独,感到像牛鸣,只是比牛叫传达出某种锐利。
第66节:与狼的战争(5)
他们距那片小树林只有百余米,单一海觉得仿佛走了有几个小时,那片树林早已枯死,只有沙枣树上的枝杈树刺让人怵头,正好是一道天然防线。他们还未放好东西,那些狼似乎已看出了他们的企图。它们散乱开一片;乱哄哄地驰奔着,有几只甚至已经逼近了他们身边,又像受到什么召唤似的,返回去了。那只红狼此时变得凶残不安,它似乎召唤什么似的,仰天长啸。那声长啸钝钝地击破着周围的空气,群狼响应似地向前涌来。
单一海被这些狼的气势给震惊,他的手因紧张而把手枪柄润湿了。狼继续靠近,冯冉把枪支在一棵沙枣树的杈上,他的枪晃动着瞄准那只来回行走的红狼,单一海的枪也大致套住了它。他想只要群狼一涌来,他首先就会把它打死。
那只狼似乎已意识到了危险,它开始向左或向右不住地奔跑,显然它在躲开单一海的枪口。单一海不动声色地随着那只狼的移动,变换着枪的角度。枪在他手里移来移去,枪口始终套在红狼的身上。那只红狼终于累了,它有些迟疑地停下奔跑,一双亮亮的眼睛愤怒地向他张望,周围的狼也在瞬间停止了奔跑。这些狼就在他们面前50余米左右,单一海已经可以清晰地看清它们的獠牙与棕色的眼睛。
但狼们的举动让人怀疑,它们身上的野性并不是什么东西可以制服,这时那匹红狼忽然双蹄并立,比一个人还高,仰身长啸,周围的狼,似乎接到冲锋的号令凶猛地冲上来。
红狼的啸声未断,冯冉与单一海已将子弹同时射出。红狼打了一个滚又站了起来,单一海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