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夷的神情恍惚了下,痴看着我,自嘲一笑。不知他是做了怎样的调整才可以轻松的开口说出这样的话,“好,我答应你。”一瞬已将我拥入怀里,紧紧的。嘴里还不住的说着:“只要你高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离开,我离开,我离开……”
我亦是强自忍着泪水在眼眶内打转,我该高兴才是,他们走了我才能安心,只要他们安全,我怎样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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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爹跟甘茂策划了这么久的周密计划,非但没能把芈八子搬倒,反而被她借力打力,以谶语之名反击了以左相为首的一帮弹后堂。顿时间连几近交还给嬴稷的权力也悉数被芈八子揽回,甘茂更是被逼得连夜出逃。
至此,魏冉一人独揽相职,秦国再无左右二相,加之芈八子大权在握如日中天,更是没有人可以撼动她的地位。而嬴稷,这个秦国大王,更是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傀儡君王。
私下里,有一个宫人偷偷的告诉我,太后产下的王子已被夷证实了不是他的孩子。而孩子是谁的就不言而喻了,我亦是不再去打探,这事本就不是我该操心的,更何况我从一来始就没认为是夷的。所以听到这个消息,我并没有特别的兴奋。
倒是爹,经过这次的打击后,整个人就变得更加的寡言少语了,成日将自己关在书房,不止不进宫了,就是房门都很少再出来过,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是送到房里一个人吃。他现在最常说的话的就是希望能够在有生之年看到我跟四儿的孩子出世。为此,我又禁不住要黯然神伤,他若是知道这个孩子不是奚祁的,也许会被活活气死。
奚祁才刚回来几天,倒也没有闲下来过,时不时的还要跟着庞宠进出营地。
这一日难得在家,我们也难得再坐在一块儿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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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祁,爹的身子现在是越来越不好了,不若你辞了庞将军那儿的差罢,在家里好好陪陪爹。”我倚坐在奚祁身旁替他斟了杯热茶,说着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其实爹现在也对奚祁不抱什么厚望了,他已经对秦廷死心了。忠诚了一辈子,可谓是殚精竭虑,却没想到临了,被一个女人完完全全的把持住了朝政。虽然事后他们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甘茂身上,但也难免会有人对他这个参与者有所诟病,他咽不下这句气也是再所难免的。
“怎么,可是爹他说了什么?”奚祁搁下笔,扭头看着我说。
“没有。”我摇头,说着我的担忧,“只是,爹最近情绪不太好,又老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我怕他再这样下会闷出病来。”毕竟人老了,有个什么万一的,这都是很难说的事。更何况他又是一心重之人,这样的打击,他不一定能看的开。
经我这一说,奚祁倒也没有犹豫,随口便就应承下,“好,我找了机会跟庞将军说说这事。”
我不禁展颜一笑,“奚祁,你已经很久没有给我讲过故事,趁现在没什么事,你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轻推着他的手,讨要着故事听。毕竟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相处了,我不希望他跟我在一起时候会感觉有负担,诚如我不希望自己也是那样去对待他一样。夷就快离开咸阳了,奚祁将会是我下半生的真正的归宿。
他挑了挑眉,很是认真地打量了我一眼,调笑着说:“你当真是想听故事,还是故意要以此来摆脱珏姬的纠缠。”轻松的语调下不忘捻指捏了捏我的鼻尖。有多久了,我不曾再看到奚祁脸上这个久违的笑颜。
我亦冲着他皱起鼻来,哼哼了声不甘示弱,“我可还记得,有人说过要娶一个不擅女红,不通四艺的姑娘。怎么,你现在是不是开始嫌弃我不会针线活呀!”
奚祁不禁哧笑了声,抬手便揉了揉我的发,“你还记得这事呐!”
我仰了仰头,很是得意,“呵呵,那你还要不要我去跟珏姬学女红呢。”
他想了想,说:“还是听故事罢,免得时候长了我倒给忘却了。”
于是这个午后,我们在很融洽的氛围下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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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九四回 。。。
春末,寒意已彻底不复存在,树桠上栖息的鸟儿愈来愈多了,花圃内亦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象。因着肚子一日日渐长,我现在却是越来越少出门了。倒是奚祁,暂搁下庞宠那的差事便就成日被嬴稷唤进宫作陪。我知道嬴稷现在很郁闷,被芈八子这样压着,纵使他有自己的理想跟抱负也无发挥的余地。
午后,我原来打算歇息一阵,正准备着宽衣躺下就被叫门声止住了。
“夫人,这是给您的。”小奴将一个囊袋搁在自己掌心双手呈上。我接过手中左右看了看,一时纳闷儿,“这是谁拿来的。”
小奴毕恭毕敬道:“门房说是一个官家仆人搁下的。”我挑了挑眉,仍是不解,旋即摆了摆手遣退她。
待我看了信之后方知,是夷。他说他要走了,临走之前想再看看我。我迟疑了,若说夷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纵使看在我们往昔的情份上,我也没有理由不去见他。
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去见他一面。毕竟,他真走了,以后就不一定能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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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是,乌莲的小酒馆里今日的客人出奇的少,在这样一个令人犯困的午后确实不失为一个清幽的境地。
我推开房门的时候夷正好背身对我,不知窗外有什么美景吸引住了他,以致我走到了他身边他也没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