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看见他低垂的脸,很憔悴,很疲倦,我“砰”的一声关掉全息,在黑暗中摸到门边,猛力用手捶它。
“真该死,”我说,“真该死,你为什么没死!”
在我们离开的前一天,从路站来了一份简报。
在那里的学院有一批人……以我原先的学生艾普丽尔为首……提出了一个新的解决办法。
他们承认冰柱是现代建筑,但认为建筑者是艾容指挥官以及她的手下,时间就在他们到达冥王星之后,“发现”冰柱之前。这伙人建立了一套完整的理论,证明不但戴维达夫,而且霍姆丝都只不过是艾容那些人制造出来的烟幕弹……
“真荒唐!”我叫道,连连冷笑,“有一打理由可以证明那是不可能的,布林斯顿最近发现的都是证明!”
尽管如此,我还是怒不可遏,离开全息室时我虽然又用笑声来掩饰自己的愤怒,人们还是盯着我看,好像我用脚踹了全息放映机似的。
那以后不久我又去了工地。
冰柱在冥王星白天水洗过一般的清晰中闪亮。我们虽然有许多新发现,它却丝毫没变,完全是老样子,费解而又奇怪,这种景象使我不禁打冷战。
琼斯也在外面。近来他差不多所有时间都呆在工地上,我甚至碰到过他躺在塌碑的两块碎片之间,呼呼酣睡。一连许多天他不和任何人说话,甚至不……或者尤其不……和我说话。他的内部通讯器内只有勃拉姆斯的音乐,此外什么也没有。
这一次……我们在冥王星的最后几个小时……他坐在中心那块小岩石旁边。我走近他,在他身旁坐下。
尼德兰德的纪念碑埋在那堆小石子下面,看到它我就心里难受。那六根巨碑(其中一根上面缚满了梯子)也让我看了心中发怵。
我们静静地坐了很久,很久。最后我换了一个私人频道,并用胳膊肘碰碰琼斯要他换到同一频道。
“你听说了来自路站的新理论吗?”
他摇摇头,我便讲给他听。
他又摇摇头。“那不对。我对亚瑟·葛罗斯金已有很深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参与这种事情的。这样说站不住脚。”
“他不会……不过这不能说服人们不去相信它。”
“是的。但是我听到过一个更好的解释。”
“是吗?”
他点点头。
“假设火星星际飞船协会真的存在,还有戴维达夫、韦尔,以及所有那些人都存在。他们劫持了那些小行星采矿船,建成了一艘星际飞船,并把埃玛和其他人送回了火星。埃玛躲过了警察,趁混乱藏了起来。若干年以后她决定重返人世。她伪造了一个新的身份……或许她让她父亲也换了一个新的身份,使她的故事不露破绽。她去了木星系,做采矿和生命维持系统发了财。这时她很想了解戴维达夫飞船是否像他所希望的那样在冥王星留下了纪念碑。但当时飞船上的人们急于离开,同时又担心火星警察会追上来……他们不能从容行事,冥王星自然什么也没有留下。于是埃玛决定帮他们建起来。但她怎么能让世界既知道纪念碑为谁而建,同时又不暴露自己呢?她拿出自己多年前写的日志,把它安置在新休斯敦城外。把戴维达夫的档案塞进档案馆内。她把真实情况偷偷塞回世界,就好像那是个谎言……因为谎言就是她本身,明白吗?”
“所以卡罗琳·霍姆丝就是……”
“换句话说,埃玛·韦尔就是卡罗琳·霍姆丝,是的。”
我摇摇头。“她们一点也不像。”
“相貌可以改变。相貌、指纹、声纹、视网膜纹……所有这些都可以改变。况且埃玛最后的照片是在80岁以前照的。人都在变。如果你看到我80岁的照片,你绝对不会相信是我。”
“但这还是说不通。霍姆丝的一生都有详细记录,几乎如此。你不可能伪造整整这么长一段历史。当这段历史与许多人牵连在一起时那是不可能的。”
“我可不像你那样肯定。我们活的时间很长、很长。在两百、三百或四百年前发生的事……可不那么容易肯定。”
“我不知道,琼斯。留存下来的东西太多。”我摇摇头,对这一切感到厌烦。“你不过是在增加一点不必要的复杂化。不,是卡罗琳·霍姆丝做的。有一件事触动了她……只不过我不知道是件什么事。”仍然得谈谈琼斯的想法,“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这个说法。告诉我,是谁说给你听的?”
“嘿,是你呀!”他说,身子往后一仰,佯作吃惊地眯着眼看我,“在冥王星降落之前,我们和乘务员们一起喝醉的那次,你跟我说的不就是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