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有礼有节地寒暄了一番,槐枫那灵敏程度A++的鼻子,嗅出了季彤身上飘出淡淡的清香。
“完了”。
槐枫的脑海里蹦出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自然不会凭空跳出来:
首先,槐枫和楚云同在一个屋檐下少说也有半个月了,别的不记得,标志性的气味不可能不记得——由此,他顺着季彤身上的气味,断定了他刚从楚云房间也就是自己的房间里出来。
其次,槐枫今天馄饨吃得太多,消食的时候就随便找了个地方打游戏,一不小心就打HIGH了,打HIGH了就忘了时间,等到困了想起来往回走,已然是望门禁兴叹的点了。对楚云怀有“对母亲一般敬畏”的槐枫同学,深恐受到责难,妄图在楚云入睡之后,轻手轻脚地偷溜回去。
可看季彤这架势,楚云显然没睡——而且是因为他季彤拉着楚云说话,才让楚云这么迟没睡的!
所以,陷槐枫于进退维谷两难境地的,归根到底就是季彤那混蛋!
槐枫这么想着,回头对着季彤结实不高大的背影,磨了磨牙。
如果磨牙解决得了问题的话,世界上就不会有饿殍了。
纵然槐枫把牙磨得霍霍响,他还是不得不独自面对这尴尬的选择:进,还是不进?
房间的窗已经关上了,窗帘也放了下去。
可光线却依然透过窗帘,固执洒进院子里,柔和的光线在槐枫的视线里意外的嘈杂,每一粒光子仿佛都在叫嚣着楚云还没睡呢他就等着拿你错呢嘿嘿嘿嘿嘿。
“^& ”
槐枫最终吐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默念三次“这是你的房间你怕什么”给自己壮胆,跺了跺脚,深吸口气,推门进屋。
“你回来啦。”
楚云的确没睡,正歪在床上,就这床头的夜明珠灯看书。
槐枫做好了挨训的心理准备,闭上眼立正站门口,祈祷着一炷香里能说完——等了半晌,却不见楚云开腔,眯开眼一看,楚云正如方才一般偏在床上,专心致志地看书。
“楚师兄……”
槐枫吱了一声。
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安,很忐忑,就好像前线的将领得了线报说敌军要攻过来了,到了点钟却左等右等等不到人似的。楚师兄你快念我一顿吧,他心里打着小鼓,念我一顿我就可以踏实去洗澡了。
谁想,楚云仿佛知道了他的念头,专和他作对似的,面无表情地翻着书:“回来了就进来,老杵门口做什么?”
“哦……”槐枫蹭着蹭着挪进来,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楚……师兄,你没有……咳,话要和我说吗?”
“说?”楚云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瞥他一眼,“说什么?”
槐枫心想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可这气氛不说点什么就不对啊你不是老念我么睁开眼就念我起迟了走出门念我没把外套扎腰带里走两步说我走路姿态不良今天我都准备好让你念你怎么又不念了呢你要不赶紧念两句我这心里多不踏实啊做什么都得悬着我……
“嗯?”
楚云依就茫然地看着他。
“没,咳……”槐枫抓了抓头,“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季彤了,我以为他……”搪塞过去。
“哦,那个啊,”楚云支起胳膊撑着脑袋,“我们定了明天比剑——对了,我明天两场剑,你来看不?”
槐枫能说“不来”吗?他不能,他甚至连“我考虑考虑”都说不出口,只得木讷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楚云挪了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书,小心翼翼地问:“没什么事,我洗白去了?”
“嗯,去吧,怎么这也要请示汇报的。”
“……哦。”
是夜,槐枫辗转反侧。
楚云今天的态度让他不安——就像一个小孩子过了门禁回家,却发现妈妈不批评他了那样,松口气之后的不安。
随即他把这样的态度,归结在明天的两场对剑上——继而更加不安起来。
睡前他问了楚云,明天对剑的对手,除了季彤以外还有谁,楚云简洁地给了他两个字:林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