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就得救了啊!”
南杨彻底傻了。
后来,又过了很多年,南杨都狡辩说当时他不是笨,也不是反应迟钝,而是被桑离的天资聪颖吓到了。桑离总是撇撇嘴看着他,看他窘得不得了的样子,看他挥舞着胳膊作势要“杀人灭口”的表情,最终笑起来,陪他疯、陪他闹。
而往往这时,窗外的天气正好,树叶泛着明亮的光晕,巷子口的芙蓉树开花了,香气弥漫了整整一个夏天。
就好像那句她偶然看来就很喜欢的宋词——“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她之所以喜欢,是因为这句词里有满满的青葱淡然与田园静谧,仿佛是对孩童时代那些天真烂漫与恬静温存的温柔概括。
B…3
桑离认识常青那年,九岁。
那年桑离读小学三年级,见过她的所有人都说,桑离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关于“漂亮”,南杨妈妈说这是种遗传。她形容桑离妈妈的样子:皮肤很白,下巴尖尖的,眼睛很大,很有灵气,头发是那么乌黑浓密的一大把,被扎成粗粗的辫子,额前的刘海整齐密集,笑起来的样子那么明媚。
桑离很认真地听,神情甚至有些贪婪,似乎这样听,就可以看见妈妈的样子——不是照片上静态的妈妈,而是会笑、会说话、活生生的妈妈。
那时候,对小桑离来说,妈妈就是一个神祗——她在那里,始终都在,无论桑离多么委屈、难过、忧伤、孤独,总还有妈妈在天上看着自己。虽然妈妈不说话,然而桑离坚信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专注而深情。
这是一种执着的坚持,也因为了这样的坚持,桑离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没有妈妈的孩子。
直到那年,她第一次看见常青。
是阳光灿烂的午后,夏天的芙蓉树散发浓密的香气,桑离和南杨在胡同口争论《恐龙特急克塞号》上一集的结局,只是一回头,就看见爸爸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并肩走过来,那女人手中还牵着一个七八岁年纪的小女孩。
爸爸很远就看见了桑离,便喊她:“小离,过来!”
桑离看看南杨,他也直直地看着那个陌生的女人,与女人手中牵着的陌生的小女孩。南杨看了又看,还是觉得那个小女孩没有桑离漂亮。也是直到长大后他才知道,他对桑离的好,是源于他觉得桑离是个值得怜惜的洋娃娃,而且,也只有桑离,才是那个值得怜惜的洋娃娃。由此他也确定了一件事,就是桑离在这个世界上,那是独一无二的。
桑离走过去,表情很平淡。
爸爸略微弯弯腰,指着旁边的女子说:“小离,这是常青阿姨,叫阿姨好。”
桑离抬头,闪过常青身后明亮的太阳光,眯了眼,过很久才说:“阿姨好。”
常青笑了,她笑起来的样子一定没有桑离的妈妈好看(因为桑离从来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女人笑起来会比自己的妈妈还好看),可是她的笑容很温和。
她松开身边小女孩的手,蹲下,用两只手轻轻抚摸桑离的脸颊,然后看着桑离的眼睛说:“桑离,叫我‘妈妈’吧。”
桑离瞪大了眼。
直到很多年过去,长大后的桑离看了很多电影、电视剧,看到那里面的女人小心翼翼想要获得一个非亲生孩子的认可时,她看着那里面或凶神恶煞或谨慎卑微的“后妈”们,总是习惯性撇撇嘴。
因为她总是会想起常青,想起她温和的笑容,还有她平和从容的语调,不愠不火,第一次见面就对她说“桑离,叫我‘妈妈”吧”……
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么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后妈”。
可是后来,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常青,虽说不上多么讨人喜欢,可是也并不讨人厌。
常青是个音乐教师。
与桑悦诚结婚后,她从原来的家里搬来一架钢琴,教桑离唱歌:山谷里,静悄悄,什么在飘飘?薄薄的雾,淡淡的烟,飘呀飘得高。山谷里,静悄悄,什么在闪耀?紫杜鹃,红梅花,开呀开得俏。山谷里,静悄悄,什么在奔跑?小溪流,小野兔,活蹦又乱跳。山谷里,静悄悄,谁在把鼓敲?地质队叔叔的小铁锤,敲得山谷叮咚叫。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一起学唱歌的还有常青离婚后带来桑家的女儿田淼。虽然逻辑上应该有音乐世家的遗传,可是田淼的条件莫名就比桑离差许多——盛夏午后,整个小院都笼罩在炎热的气息中,然而桑离的歌声那么清澈透明,好像山泉水一样清爽。南杨坐在院子里打盹,醒来时就听见桑离的声音唱:山谷里,静悄悄,什么在闪耀?紫杜鹃,红梅花,开呀开得俏……
南杨愣住了,过很久才知道眨眨眼睛瞪着桑离家的门,心里纳闷:这是桑离?
桑离的好声音也让常青很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