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劫归来的张静蝉怔愕不已,对丈夫异于平常的举止感到万分讶异,他几天前才见过儿子,怎么言谈中好像许久不见,时癫时慈一如两人。
夫妻二十余年,她竟完全不知晓丈夫有这毛病,是她太少关注他了,或是嫉妒蒙了心,无视他日渐沉重的症状,她真是有失妻责。
“你高兴得太早了,他不是赵玉尘,他是风家老四,风住尘。”
浑厚的低音如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谁?”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王府放肆!
“风寄傲。”
“风妒恶。”
“风怒雷。”
三条人影由树上一跃而下,颀长的身躯如其父狂狷不羁,身形似鹞落地无声,鸷猛的眼神中透着刚毅,冷冷地敌视白发如霜的明王。
“你……你们是风家的孩子,你们没死……”他惊抽了口气,神色慌乱。
怎么会?收尸的人回报无人生还,为何还有人活着?
“拜你所赐,我们死过一回。”阎王不收,又从地府爬回来。
“你是老大对吧!长得跟你父亲真像。”明王指着风寄傲,恍惚地低喃。
他冷傲的一回,“像得让你想再杀我一回吗?”
风寄傲的确是四兄弟里和父亲最为相像的,但性情却全然不同,风潇洒爽直好客,乐于结交各方知己,而他独善其身,与人疏离,若非必要,少有交谈。
“杀你……”明王神情骤地一变,像是怀着愧疚的长辈,“不,我怎会杀你呢,你是潇洒兄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儿子,我们可是歃血为盟的结义兄弟。”
“可你却率众灭了他全家。”一家百来口毫不留情,赶尽杀绝。
“率众灭了他全家……不是我、不是我,是邢大怂恿我,他说大哥有一颗神奇的珠子,能治百病,延年益寿,我跟大哥要,他不给,说要留给女儿当嫁妆……”
明王陷入昔日的回忆里,娓娓道出当年惨案的经过,原来他要的不只是珠子,而是一时觉得不受重视才痛下杀手。
身为皇上叔父的他自幼便身分崇高,皇家中人向来心高气傲,用的东西比别人名贵,也极其稀少,他们要的是高人一等的感觉,不屈居人下。
偏偏风潇洒受人馈赠宝珠一事,江湖传言甚多,人人都想得以一窥,对他吹捧有加,因此仍有骄气的明王就向他开口,认为以他们的交情断无遭拒之理。
那时已有四子的风潇洒喜获娇女,对她呵宠有加,便打趣地说要留给女儿,叫他把小王爷教养成材,日后当陪嫁嫁入王爷府。
明王一听恼羞成怒,王爷的尊贵受不了气,当下拂袖而去,临走前还扬言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宝珠。
当时的风潇洒以为他不过是说说气话而已,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三天后一家惨遭灭门,就是因为明王咽不下那口气,决定以武力强取豪夺。
“……我只是要珠子罢了,他肯给我不就没事,偏他笑我只有愚勇没有智谋,我气不过就出手了……”他当他会闪,可是他动也不动地喂了刀子,因为不认为他真会下手。
“够了,王爷,不要说了,这些年也够你受了。”其实他早就后悔了,却无力挽回当年铸下的错事。
“冉儿,是大哥来要我的命是不是?他说他不相信我会杀他,所以我就杀给他看,他一直瞪着我、瞪着我,瞪得我心里好毛,我怕他瞪我就杀红眼……”见人就杀。
灭门的原由很简单,只因害怕,因此把所有人都杀光,没人瞪他就不怕了。
“他就为了这个理由杀了我全家?”太可笑,太荒唐,太荒谬了。
裘冉儿含泪不语,丈夫的行为的确为人所不齿,皇家的骄纵惯坏了他,以至于他不重是非黑白,认为天下为赵家所有,他拿家里的东西有何不对,谁拦就杀谁。
“冉儿,大哥在气我没杀死他吗?那我再杀他一次,他就不会生气了。”人死气就消,他非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