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比方打得……”周正的脸部肌肉抽搐了几下:“有形容男人用带壳儿的吗,你这不是骂人呢么?”
“哎呀,别打岔!”林菲不耐烦地摆摆手:“周正,你说这种事儿,总不能我主动告白啊,女孩子总要有点矜持的对不对。可是他那个人,三棒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闷葫芦,我要等他开口,不要等到头发都白了。”林菲说话间,仿佛看见了一个满头白发,牙齿掉光,拄着小拐棍儿,还在等董宇航跟自己告白的可怜小老太婆,她打了个寒战。
真的会有这种可能的哦。
可是要让她去积极主动地来个女追男,去告白?就像项玲那样,说一堆肉麻的情话?矫情地送件破衣裳表现自己的体贴关怀?或是双手奉送一封情书?是,她林菲脸皮是厚了那么一点点(不是一点点哦),人是大喇喇了一点点,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她绝对支持王薇薇的观点,她要当被追求被告白的那一方,那样才够范儿够骄傲!
“你确定他也喜欢你?”周正用极度不确定的眼神看着林菲,竟然还有男生敢喜欢林菲?他极度怀疑,林菲是梦呓,要么是想男人想疯了。
“你什么意思?”林菲尖叫起来:“我还不至于那么糟糕吧,他凭什么不喜欢我?”
“好了好了,我姑且相信,你们现在已经到了彼此喜欢的阶段,就差谁先开口了对不对?”周正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当然了,好歹我也是校花,校花哎,你懂不懂什么是校花,不是我自己封的知道吗?”林菲白了他一眼:“你敢再怀疑我的魅力,我就给你好看!”
“是是是,林大侠最有魅力了,所有男生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周正为了保命,嘴上献媚地念叨着,心里却想着穿石榴裙婀娜巧笑的林菲,不由恶寒阵阵:“这件事儿,就包在哥们儿我身上吧。”
“你有什么办法?”林菲瞪着问号眼,疑惑地看着周正。
……
【6】
……》
董宇航自那个阴沉的冬日午后和林菲一别,就别过了考试周。结束了大一上学期的课程,学校放了寒假,他迫不及待地赶回郊县,这半年他学习工作忙碌得像个陀螺,要趁着寒假回家好好陪陪母亲了。
走之前去看望林建民夫妇,他想着林菲也已经放假了,所以去的时候满怀希望,可惜林菲竟然不在家,问田蓉,说她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了,直到董宇航在林家吃完了晚饭,林菲也没回来,董宇航失望地坐上了回郊县家里的长途汽车。
一整个寒假,他也没听到林菲的声音,偶尔给林家打电话,都不是她接的,这个怪怪的女生,就仿佛突然人间蒸发了似的。董宇航不像林菲那样,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就不受控自己跳脱,神游到其他地方去。他的世界那么小,那么有限,他只能习惯性地沉静下来,将杂乱的事一条一条理清,寻找解决的途径。
按照他所理出来的事实来看,他那天晚上把林菲一个人丢在大街上,是他的错,男生不能这样没有风度,是一时太情急了。可是后来林菲来他学校找他,两个人应该可以算得上是解除尴尬恢复邦交了吧,可是她后来就再也不来找他了呢。
每次他在图书馆里看书,或是在星巴克工作,都会时不时抬起头四下里找寻一下,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高挑清瘦的人影,可每次都是徒劳。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他的期待,却与日俱增。
他只能不断宽慰自己,她不来,大概是因为她真的很忙,毕竟,林菲的生活圈子不像他那样单调乏味,除了打工地点就是图书馆自习室,她认识那么多人,参加了那么多的社团活动,到了期末,要备考的课业一多,忙碌一点也是正常的。
本来,他受林家恩惠才能得以有今日的生活,林建民和田蓉夫妇是他董宇航的恩人,林菲就是恩人的女儿,他和她的身份其实应该是很尴尬的。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凭着林菲的豁达和开朗,若林菲是那种张扬跋扈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大小姐的话,他还不得忍着?
所以,在董宇航看来,林菲对自己已经仁至义尽,是自己太无趣没有幽默感,她那么爱热闹的女孩子,怎么受得了自己?她不来M大找他,那就不来了吧,还能怎样。
尽管,他知道自己的想她,他也知道,自己喜欢她,她就像那个宁夏午后的阳光,呱噪而恶作剧地照进他苍白的世界……可是,他不敢,他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他不想自取其辱,林叔叔和林阿姨会生气,母亲会失望,他不能那样做,他也不配去肖想。
很快,新学期又开始了,M市的春天,总是长长久久地延续冬日的萧索和阴沉,难得放晴。
董宇航依然一边读书,一边打工,转眼开学大半个月了,始终没有见过林菲,倒是项玲,每每他一留意,就能在人群里看见她的身影,她仿佛总是很神奇地,一直都存在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看见她。
习惯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有些事情,尽管不经常发生,但你却很容易就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而另一些存在,它从来不变,你却总是无法将之视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林菲对于董宇航,就是那种不经常出现的,却无比欢喜的存在,而项玲,就是那个后者。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就在最好的时间里,就在最好的年华里,遇见了那个人,心被占得满满的,再也装不下别个。
这天下午,董宇航去星巴克打工,刚换好工作服,站在收银台后没多久,就有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勾肩搭背地推门进入大厅。
董宇航抬头看了看,目光定住,几秒后,轻轻地移开,回到收银机上,手指仿若灵活地按着账目。
“宇航,你输错了。”项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小声地提醒了他一句。
董宇航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可不,竟然多输了一个零,唏嘘了一阵,慌乱地修改。
“宇航,那不是你师大的那个朋友吗?”项玲见董宇航埋头修改数据,也不说话,便又继续说:“那是她男朋友吧,看上去很般配,你不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项玲还是没有等来董宇航的回应,她不甘心地去看董宇航的表情,结果她看见他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因为用力,下唇几近苍白,他在克制,他在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