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士卒的煎熬与牺牲,都是大唐盛世下无人在意的尘烟罢了。
这种风一吹就会彻底消散、了无痕迹的东西,谁又会在意?
三娘注意到王昌龄眼底的怅然,不由追问道:“您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王昌龄道:“没有,就是觉得要是张相能把屯田之事落实下去,世上倒是能少许多伤心人。”
大唐已经昌盛百余年,土地兼并早已发展到非常严重的地步,均田制俨然已经化为泡影。
如今各地都有许多失地流民,他们要么成了达官贵人的佃户与家奴,要么落草为寇以抢掠为生,不管哪样都会社会造成极大的安全隐患。
前些年李隆基起用“百日宰相”宇文融,相中的就是他绝佳的理财能力,打算让他来帮朝廷解决财政问题,顺便理一理大唐的土地烂账。结果看看他的任期就知道了,才上岗三个多月就被撵出长安。
至于这三个多月能不能完成李隆基安排给他的括地任务,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当时把宇文融撵出朝堂的人都已经相继离世,烂账依然是烂账。
要解决财政问题和流民问题,实在是太难了。
张九龄的办法就是尽可能截留将被征调去边关戍边的流民,在河南等重要粮食生产区域划拉些土地来屯田。
这比之宇文融直接要求丈量各家土地要温和一些,可终归还是要动到土地问题——你要把这些百姓聚拢起来屯田,地从哪里来?
百姓要是能有得选择,那肯定是更愿意待在没有边患的地方。若非君命不可违,谁又愿意不远千里、离乡背井去边关安家?
王昌龄稍微给三娘解释了屯田举措对失地流民的好处。
张九龄做这么一件事注定会有不小的阻力,权贵想尽可能地多圈点地,边将又想尽可能讨多点兵,两边可谓是一拍即合,你在中间横插一脚算什么事?
所以这件事吧,很难办。
要是圣人不给予足够的支持,张九龄也不知能比宇文融多坚持多久。
王昌龄这次参加博学宏词科就是想尽快转迁,看看日后能不能帮上张九龄的忙。
三娘对朝政不甚了解,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些事。她认真说道:“张相若是知道您有这样的想法肯定会很高兴。”
王昌龄摇着头说道:“我不过是个校书郎罢了,张相哪里会知道我。”
三娘笃定地道:“你的诗写得这般好,他肯定知道你的!”
王昌龄见她这么坚持,哈哈笑道:“若是连张相都知道我,那我就不愁这次考不过了。”
一大一小正闲聊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