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柳卿云顿了顿,“爷爷的死不能张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至少在年关过完之前。”
萧尹一怔,抬袖抹了泪道:“要如何做,小爷只管吩咐。”
柳卿云见他恢复了过来,点点头道:“你亲自去城门打点一下,派人去城郊寻一处隐蔽的地方,今夜子时我便带五个人连夜把爷爷下葬,明日你就让人对外散播,老将军伤势已稳的消息。”说罢,柳卿云转头朝柳鹤童的卧房望了一眼,叹息道:“等此事了解,我再来尽孝道罢。”
萧尹忍住泪水,重重的点了点头,“在下,这就去办。”
待萧尹走后,柳卿云对卫琳琅道:“琳琅,小灵芝,你们先下去歇会儿,一会儿还要请你们帮个忙。”
卫琳琅知她说的是柳鹤童连夜下葬的事,便也不多说,点了点头,看了她两眼便带着凌芝离去。
这时,柳卿云才缓缓走到了苏凡烟面前,看了她良久,伸手握了她的手道:“烟儿,这几日,多亏了你。”
苏凡烟此时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她抬手摸着曾经熟悉的脸庞,那曾经漆黑的秀发,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
柳卿云抬手拭去,轻声道:“你若想抽身,还来得及。”
苏凡烟猛烈的摇头,死死的盯着柳卿云的双眼道:“此生,不论上天入黄泉,有你柳卿云在,便有我苏凡烟相随。”
柳卿云一直保持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她伸手把苏凡烟抱入怀中,低声唤道:“烟儿……烟儿……烟儿……你为何如此痴傻?”
卫琳琅隐蔽在长廊的拐角,不忍再看院中相拥的两人,她不知自己为何要躲起来,更不知为何此刻心中如刀割一般痛楚。她忽然记起,灵机子曾说过,这世上,只有两个人能胜过柳卿云心中的魔障,其中一个人,就是苏凡烟。
一个失了本心,恨尽天下的入魔之人,竟会为他人所动。曾经她是不信的,如今让她亲眼所见,却不知该喜该忧。又或许,柳卿云并无丧失所有的本心?
静谧的青石街道上,一辆马车安静的前行,月光时隐时现,若仔细瞧的话便能发现,马车的车轮子上包裹了一层棉布。马车旁跟随着五个人,黑色的大马,黑色的衣着披风,头上戴着连着披风的兜帽,看不清脸。
这一行人与马车,悄无声息的穿过大街小巷,不紧不慢的朝城门而去,仿佛来自阴间的小鬼。
打更的大汉打着哈欠,一边拿手捂着嘴一边拐出了一个小巷。乌云恰好在此时散开,月光洒满了大地,打更汉正要敲上一梆子,忽的就僵在了原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
接着他手中的锣与梆子掉到了地上,那辆马车与那五个人,彷如鬼魅一般从他身边飘过。不知过了多久,打更汉一个冷颤回过了神,他惊恐的转身望去……那里却空无一人,没有任何声响,没有任何东西。
打更汉失声大叫,跌跌撞撞的朝前奔跑。
翌日。
不知是谁传开的,到了午时,不论是酒楼,茶楼,还是街边的说书人,都在津津乐道一个传闻。
长安城出现了小鬼借道,据说那辆马车华丽无比,跟在马车旁的阴马漆黑高达,双目通红,脚踏浊气。马上的阴差身披黑色铠甲,面孔凶神恶煞,所到之处就连天上的月亮都躲了起来。这是凶兆啊!定是阎王来拿人来了!
这个传闻,使得长安城内几日之内,每到了夜幕降临之时街道上便难以看到人影。家家都闭门不出,人心不安。
只是不出几日,又有一则传闻,将军府的老将军在小鬼街道之日险些因病丧命,这几日却神奇般的康复了。世人皆猜测,难道那日不是小鬼街道,而是把老将军的魂给送回来了?
但令世人不解的是,将军府的小爷却不知为何,一夜白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加班要疯的节奏。。
第九十一章 小鬼借道
康盛三年;十二月二十八,离元旦还有两日。护国将军柳鹤童仙逝;十日之后。
将军府后院的花园有一条小径;小径两边是茂盛的竹林,沿着小径一直往下走,就能看见一座小竹屋。若是放在平常,是极少有人来的;因为此处供着柳卿云爹娘的灵位。而如今,这桌案上的灵位又多了一个。
挺拔的背影,略微消瘦的身形,不论从何处看都不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可偏偏却是一头银白的发丝。少年面色苍白;俊秀的五官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深邃的漆黑眸子定定的望着桌案上的灵位。乍一眼看去,任谁都会心尖一揪。
“爷爷……”少年声音嘶哑,嘴唇也有些干裂。少年跪了下去,神情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接着道:“师父说我心魔未解,终有一日会成为天下罪人。可将军府三代衷心不二,却个个落得如此下场,孙儿不甘!望爷爷父亲谅解,云儿非圣人,只想让有罪之人偿命,便是被世人扣下个乱世之贼又如何?家仇不报,何以报国!”
说罢,少年起身点了三根香,又恭敬的拜了三拜。当香火插入香坛的时候,却不知为何火星熄灭了。少年一愣,苦涩一笑,又重新点燃了三根香,喃喃道:“我知你们不允,可如今我也身不由己啊……”
御书房内,小皇帝已是一夜未眠,手边的奏折已剩不多。平生上前添了些油火,轻声道:“皇上,再过些时辰就该上朝了,您可要歇会儿?”
小皇帝仿佛没听见般,看着手中的折子竟笑了起来,眉眼间带着丝温怒,“礼部尚书是年纪大了么?竟相信此等荒谬之说。”说着丢开了折子,对平生道:“近日民间的传闻你可有耳闻?”
平生思附了一会儿道:“回皇上,倒是听尚衣监的小宫女们说起过。”
“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