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福是祸,如今也没有给沈于归太多的反应时间,于是沈于归依言转过身来,面朝二人。
只见那老人正炯炯有神看着自己,一旁的方晏如却是神色轻松,都不给自己半个眼神,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酒盏,似是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似的。
沈于归脸上堆笑:“不知丈人还有何吩咐?”
那丈人看着沈于归,神情十分认真:“小娘子莫要惧怕,老夫只是想问小娘子几个问题。”
沈于归道:“丈人请讲。”
那丈人道:“老夫倒很是好奇,小娘子是如何做出这莲房鱼包的,构思巧妙,模样新颖,不简单哪!”
沈于归道:“奴家……奴家夏日里望莲花莲蓬,见莲子色泽白皙,口感水嫩,觉得若是白色的莲子生于青绿的莲蓬之间定会很好看。恰逢如今正是吃鳜鱼的时候,于是便将鳜鱼肉代替白嫩的莲子,色泽上既好看,也是一道好菜。”
那丈人笑道:“小娘子于此间是有天赋,只是还是不好。”
沈于归疑惑道:“不知此话怎讲?”
那丈人笑抚了一把胡须道:“若是老夫来做这道菜肴,老夫定会再取莲子、莲心、菊花若干,放入水中,熬成黄汤。黄汤淋于盘中莲蓬之上,汤水清澈,莲蓬浸于水中,岂不更加逼真而富有意境与野趣?”
沈于归想了想,菊花色黄,熬出来的汤汁亦是清透的黄色,白瓷盘中碧绿的莲叶、粉红的莲花,清透的汁水上,肥硕的莲蓬结于其中。不错,倒是比干蒸莲蓬来得更妙!
想到此,沈于归不禁赞叹道:“好!果然丈人的眼界审美,皆在奴家之上。方才丈人所说的‘不好’,莫非就是指这个?”
那丈人也不恼,哈哈大笑道:“正是!正是!”
沈于归亦笑,只是如今笑得轻松多了:“方才倒是奴家想岔了。丈人对于饮食之道如此通达,想必也是同道中人?”
那丈人道:“非也……也算是半个此间人吧!”
沈于归还以为这老丈亦是城中什么酒楼或是脚店的掌柜,再不然便是干了一辈子的橱役,却听见方晏如道:“沈娘子,容小生替丈人介绍,这位便是汴京城于各大酒楼中不可一世的富贵闲人,大名鼎鼎的‘老饕’。”
·
老饕是谁?
若在本国随便抓一个种田地的、造工器的,或是行医开药房的,没人知道老饕是谁。
但本国只要是与这柴米油盐酱醋茶相关的人,却是无人不知老饕。
时下整个大宋最出名的文人之一东坡先生曾著《老饕赋》,自此,“老饕”二字便成为了本国最精于欣赏、评点饮食之人的代称。
说起这位“老饕”,可是神秘无比。不只是汴京城,全国各地有权有势追求生活品质之人最关注的榜单之一,便是这位老饕所评的“珍馐榜”。
因是本着上榜吃食水饮皆是老饕亲自品尝并排序的诚信原则,故而这份榜单不论是从可信度还是从质量上来说皆是顶呱呱,自然上榜吃食皆会受到全国各地爱食之人的疯狂追捧。
与此同时,问题也随之产生。既然上榜的吃食备受追捧,自然便有盈利,于是许多店家皆不惜高昂代价,想尽各种办法,只愿自家食店与吃食得以成功上榜。
只是自“珍馐榜”设立之初到如今,已经走过十三个年头,汴京城中除了极少数的几位,其余普通店家并不知道这受万人追捧的“珍馐榜”究竟是何人所排。只知道那人称为“老饕”,其余的,便再一概不知了。
于是这位名扬全国的“老饕”,继大内龙椅上的官家之后,顺利地成为了全天下第二神秘的人。
换句话说,这老饕无人不知,却也是无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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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于归看着眼前平平无奇其貌不扬的丈人,却不曾想这便是受全国万家店主疯狂追捧的那位“老饕”,心中大惊,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若是走在街上与他擦肩而过,自己还真不知道这丈人便是如此风云人物!
那丈人笑着低头,他的腰带上系着一个小布袋,布袋也是粗麻布,并无花纹,极简无比。他笑着伸了只手进去,在布袋里掏啊掏的,最终掏出来一样东西,手伸至沈于归面前,笑眯眯交给沈于归。
沈于归不知所物,伸手过去接时,那丈人摊开手掌,露出手中的物品来,金光灿灿的——
一枚小小的金铃正静静躺在丈人手心。
沈于归一愣,不知这是何物:“请问丈人,这是什么?”
那丈人笑道:“下月初九,重阳大会之日,小娘子凭此金铃,便可参加重阳大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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