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文书先生清晰将她说的每个字都记录在案,审了将近一天,他面前已是厚厚一摞供词。
不久之后,这份供词便会送进皇宫。
沈淮序闻言满意地点头,示意施刑之人暂停。
等文书先生卷纸离去,他才走下刑堂,对她道:“沈某职责所在,还望慕姑娘不要怪罪,多谢。”
慕念白眯眼盯着他,疼得连话都快说不出,她想不通,怎么有人能一边施着酷刑,一边多谢受刑之人。
原来传闻里对他的形容,都是真的。
想到这儿,她轻蔑地笑了笑,“沈大人……的谢,不敢……当。”
沈淮序并不在意她是何想法,他只在意自己做的事情正确与否。
刑堂之外,有人来奏:“大人,小殿下来了。”
“给我拦住他!”
然而打斗声已起,大理寺的士兵并不敢真的跟小殿下对打,只是装模作样挥舞几下,就被他打得七零八散。
沈淮序走出刑堂,站在门口拦他,“都退下。”
四周的士兵闻言退了个干净。
晏之初执剑而立,纵是夜色,亦难掩其怒气,“人呢!”
沈淮序语气坚定:“你暂时还不能带走她。”
“我能不能,不是你说了算,是我麾下一万五千的亲兵说了算!”
这话已是十足的不客气且不留情面,沈淮序依旧坚持己见:“围攻大理寺,是谋反。”
“我有没有谋反,就不劳沈大人操心了,让开!”
“你可知,让大理寺捉拿慕念白的人,是谁?”沈淮序靠近他几步,低声道:“是皇上。方才她的供词已经呈上去,只要再等几日,皇上那边疑心尽消,她便可安然无恙的回去。”
晏之初眉头紧锁,唇间扯出抹轻蔑的笑,“安然无恙?进了你大理寺还能安然无恙的回去,你当在哄三岁小孩呢?”
“无论如何,我今日都不能让你带走她。”
“理由呢?或者说,你哪儿来的自信?”
沈淮序微垂着眼眸,理由自然有,可他不能说。
对峙小殿下的自信,他也没有。
从他接手大理寺卿宋忠吩咐的差事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个场景。
可不如此,便不能洗刷皇上对小殿下的疑心。
当日太仆寺喂马的小厮中毒身亡,便是喝了慕念白胭脂铺子的水,而发现马匹生病的关键所在,竟也是她父亲。
已经结案的事情,又重新翻出来查,还命大理寺卿私底下查,皇上的态度只需稍稍琢磨便可知。
太子当日下令搜罗更新王朝舆图,而后牵连甚广的通敌卖国案却拒不上报几个月,满朝文武无一人敢有异议,这更是触了皇上的逆鳞。
沈淮序自然明白太子的做法,太子仁厚,不忍牵连无辜之人,才以一己之力把案件压下来,想等调查出结果再上奏皇上。
可从结果来看,天家父子,终究抵不过权力相争。
皇上疑心既起,若小殿下还和慕家姑娘来往过密,这疑心最终也会落在他头上。
在冷血精明的沈淮序看来,让慕念白受一顿严刑,仍不改其词,以证小殿下与她毫无干系,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