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羿仍旧不说话,只是久久凝望着手中的奏折,一语不发的出神。
或许是他错了,从带她进宫的那一刻就错了,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若是朝廷中人知道了凤訾汐的真实身份又当如何,他该如何保她?
他只知道,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让她离开。
到最终,却落得如此两难的境地。
“皇上,奴才也不知有句话当讲不当讲。”郑公公有些犹豫地开口,可随即又改口道,“奴才有句话必须对皇上讲。”
他见皇上没有折断,便放着胆子说了起来,“皇上,如今社稷刚刚稳定,朝纲也被您大肆整顿了一番,自然有些官员心中不平,如今抓准了这件事便来了难着皇上。六部尚书都是您身边的人,却为何会同时联名上奏要求您处置那个姑娘呢,绝不会是了为难皇上,而是在助皇上处置那个姑娘。只要这件事了,便能看出到底还有多少个不听话的人,皇上正好可以一并将那些作孽扫荡干净,自此朝纲便能稳定,更能专心致志地对付金城与匈奴。如今贺兰修的势力可不容小窥,稍有差池,中原将会陷入危境……”
听到这儿,独孤羿冷笑着打断,“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郑公公一怔,立刻心虚的低下头,底气不足地说,“是奴才自己……”
“是六部尚书他们吧,还真是用心良苦。”
郑公公猛地跪下,“皇上恕罪,六部尚书因为久久求见不得皇上,便要奴才将他们的话带到。奴才京是觉得他们的话在理,才会在皇上面前嚼了,几句舌根……其实尚书他们确实是心系这个江山社稷的。”
独孤羿将手中的奏折放下,一步一步地走向御书房那半掩着的窗台边,从那缝隙中望着御书房外那愈来愈多的官员们聚集在外,那通明的宫灯映照在他们脸上,明显可见表情各异。
“皇上,您是个明君,断然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了江山社稷的稳定吧。”郑公公叙旧不死心的劝慰着,“独孤家百年基业,不能因为一个女子而动摇。而那帮作孽们,为的就是要看您的笑话,您可不能中了他们的计呀。”
“一个江山社稷的稳定,非要靠牺牲一个女子来稳定吗?”他的声音格外低沉,在那寂静的御书房深沉而低远。
“不是江山社稷的稳定是靠牺牲那个女子,而是只有那个女子死了,皇上您才能彻底的坐稳皇位,完成景帝的心愿:灭匈奴,收金城,让天下百姓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灭匈奴,收金城,让天下百姓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独孤羿听到这句话时,心中猛地一震,有多久了,他都忘记了哥哥的心愿了。
曾经哥哥要他帮助太子完成这个目标,而今要轮到他亲自完成这个心愿了,他却好像快要抛诸脑后了?
心中竟然想着放她一条生路,让她远离这尘世纷争,即使是这么多人在逼着他杀她,他心中仍旧没有动过一分一毫的杀意。
“皇上,请您三思。”郑公公苦口婆心地劝着。
此时的他置若罔闻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而郑公公则是跪地等待着皇上最后下一个决心。
——我想要自己能够变成一个风筝,那么就能飞的更高更远。
——我希望,来生可以找到他。
——我不想三生三世都被你一个伤害。
——这样我就有借口不再去恨你,不再恨任何人,带着一颗纯净地心远离这个地方……来生,做个无忧无虑的人,不再投身帝王之家……
——所谓的解药,是解那些有心存活于也的人。于那些无心活下去的人来说,只是毒药。
这段时间内,凤訾汐的话一遍一遍地浮现在耳边,萦绕在脑海中。
既然,她这样一心求死,那他便唯有成全她,这样既成全了她的求死之心,亦成全了他的江山社稷。
这样,他们二人都算解脱了吧?
独孤羿回神,扬起手朝郑公公挥了挥,“去吧。”
郑公公得到了这句话,欣喜的起身,奔出了御书房。
而独孤羿仍旧立在窗台那儿,看着郑公公奔出去的身影,在几位尚书面前说了几名话。顿时,以六部尚书为首,众多官员即刻调转方向,朝后宫走了去。
看着他们那越走越远的身影,独孤羿猛然转身至案边,双手朝那奏折堆积如山的桌案上一挥,顿时满桌的奏折与砚台,毛笔一齐摔在了地上,发出一阵阵声响。
狠狠地撑着桌案,盯着某一处,眼中透露着无限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