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看你了,老何,你怎么不讲话?”木锦碰了碰她苍老布满皱纹的手,“以前跟我说话不是很威风的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她拿起毛巾先在脸上擦了擦,有些烫的毛巾擦上去,床上的人还是没反应,温度传递过去,不一会儿又消散在冷冷的空气中,变得冰冷。
木锦一遍遍很细心地擦着,从每一道沟壑擦过,眼眶红了又红。
“老何啊,你怎么老得这么快?”声音哽咽,泪一滴滴砸到枕头上,却始终没有回应。
擦干净了身子,又换上她喜欢的衣服,木锦便打开了门。
刚打开,就看到了跪在门口的江祠。
“江祠,你”木锦看了看面前少年有些脏的白色长袖内搭,和她来之前一样,头发也还是湿漉漉的,整个人潦草又狼狈,就知道这孩子在这儿跪了很久,怕是出来就在这儿跪着了。
“你快去洗澡呀,不然要感冒了。”她心疼地说。
可江祠只是处于尊重地抬头看着她听她说完,随后摇摇头:“我在这儿守着我奶奶。”
我哪儿也不去。
木锦心疼地不行,江祠要是这么下去,肯定会垮掉,她用哄孩子的语气温柔地说:“江祠,你奶奶现在我看着,你去洗个热水澡,不然你奶奶要是知道你照顾不好自己,她只会更担心。”
“我今晚陪着你和你奶奶,你先去收拾一下再来陪你奶奶,穿得干净暖和,你奶奶才会放心,对不对?”
江祠的眼睛很红,他好像说不出别的话,喉结艰难滚动,最后勉强挤出一个“好”。
木锦看着江祠拖着沉重的步子回房洗漱,心里难受极了,想到这个孩子大概还没吃东西,便转身进厨房看了看,馄饨水饺最多,就做了碗馄饨给他垫垫肚子。
家里没有热水,江祠也不想去烧,累。
他拧开花洒,冷水冲到身上,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起来了,但他没什么感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平时洗澡的顺序和步骤。
大脑已经宕机,全凭肌肉记忆。
江祠目光呆滞地做完这一切,等到穿衣服的时候,看到衣柜里的红色秋裤,还是去年奶奶给他买来的,说他冬天总是不穿秋裤,一条薄薄的裤子要冻死人,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可他只是拿了丢在衣柜,一次没穿过。
红色秋裤,他才不穿。
现在的他脑子一片空白,接受不了那么多信息,匆匆套了衣服,有些狼狈地关上衣柜,想要逃离。
好像看到那条红色秋裤,他就能想到当初奶奶关心看着他的眼睛。
出去后看到桌上有碗馄饨,王城和木锦一起坐在沙发上商量着葬礼的细节,看到他出来了,柔声对他说:“江祠,给你煮了馄饨,先吃点垫垫肚子。”
江祠坐到桌前看着碗里的清汤馄饨,放了榨菜撒了葱花,但奶奶会放紫菜。
他吃得慢,不像以前奶奶给他煮馄饨后很快地吃。
可笑地想要从这碗馄饨里吃到奶奶的味道,但没有了,一点都不像。
木锦早年丈夫去世的时候操办过葬礼,由于江祠家里特殊的情况,有些环节可以省去,剩下的流程她都熟悉。
她和王城商量着,商量完后就和王城准备去买东西。
江祠吃完,洗了碗,又跪回到了奶奶床边,跪了一天。
目光无数次描摹过奶奶苍老的眉眼,长满皱纹的皮肤,和有着厚厚茧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