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的叹了口气,“她也有她的难处吧。”
其实开阳县没闹灾的时候,两家人还是有来有往的。
后来闹了灾荒,他们一家住在深山老林,总共就他们一户,外人不知,那匪人自然也不晓得,且他们父子采药为生,山里那些好走不好走的路都熟悉,总能在匪人来时避开灾祸,这才能全家逃过一劫。没来应祥县给大姐添麻烦。
需知,这半年来,各村的逃荒人回到老家,自然也带回了各种各样辛酸的逃荒故事。
被亲戚嫌弃闭门不纳的故事,可是太多太多了。
年轻采药人仍然愤愤不平。
“什么难处,我看大姑家日子过得挺好,有鸡有狗,她手上还戴着银镯子呢!”
“当年姑夫生病,需要好几样草药,不是咱们顶风冒雨地去给采回来,赶了一天一夜给送到的?”
“好了,别说这些了,咱治好了你娘的病,就回老家去买地修新屋,以后就不来这应祥县了,这亲戚你不想走就不走了吧……不过你回去可别跟你娘再多嘴了,反而让你娘添了心病。”
两人在小巷内东拐西拐,最后停在一处小院前头。
这小院从外头看,十分的齐整,但走近了看,原来是一处院子劈成了三份,用墙隔开,另外修了小门出入,而采药人父子住的,只是边角处最小的院子。
他们一家人投靠亲戚未成,只好来到城里,寻了个客栈住下。
父子俩本来是想把身子不好的病人托付给姑家,他们好上省城卖掉那个什么金表的。
谁知道只能在应祥县里落脚,但不卖掉金表,这来回加上吃住的开销可就全都搭进去了。
最后只好一咬牙,租了个住的地方,这地方还不能太差,不然他们父子俩去省城十几天,一个女人住在这里也不安生。
正巧这家专靠租房挣银子,房子收拾得还算不错,且租给他们的是最小的那一处,租金一个月半两,父子俩就选定了这里,搬了行李,收拾了院里院外,又买了些柴火粮食等物,这才启程去了省城。
在省城几日,父子俩吃的是自带的干粮,住的是一晚上五文的脚店。
也是年长采药人早年跟着亲爹采到过贵重山参,也跟着亲爹去省城卖过,有些经验,就没敢去那些大街道上的当铺银楼。
毕竟,这金表少说也能值个百两银子,他们这样打扮的人进去了,被压价什么的还好,最可怕是被倒打一耙,反诬陷他们是得了贼赃啥的……人财两失也不是没听说过。
两父子就去了省城的夜间鬼市。
蹲在那小巷子里,蒙着脸,换了衣裳,说话都要捏着声音,时时警惕小心……一连等了两夜,这才算把那金表给出脱了。
怀揣着四百两银子的巨款,父子俩回程的时候恨不得打扮成叫花子。
日夜兼程,总算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应祥县城。
这不是身上有银子了么,就拿出来给媳妇治病。
本来他们不在药铺里打杂,也有钱吃喝,可他们不是怕露富么?宁肯在药铺里干力气活,挣那三瓜两枣的,也怕无所事事,被人瞧出来端倪。
说起来最近应祥县城的活计好找,若能去城郊修王府,那挣的钱可是这打杂的好几倍,不过他们选在药铺干活,一个是图媳妇看病近便,混个脸熟,那大夫也肯尽心治病,二是药铺也跟他们采药这行当有老大瓜葛,说不准还能跟着多学点本事啥的……
可眼瞅着都过了年了,媳妇的病却是有时好转,有时又反复……一直就拖到了如今。
父子俩来到门口,正要叫门。
就看到街口哒哒地来了辆马车,巧巧地停在了当中的那个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