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给家里的书信,除了报平安之外,又把银票塞了回去,还额外塞了五十两银票,她伺候四阿哥已经三年了,多少攒下点银钱,这回小阿哥出生,宫里和福晋都给了不少赏赐,没理由还要花家里的钱。
接下来几日,福晋又陆陆续续送来了好些东西,里面还有许多珍贵的药材,落月虽不识得,但也能瞧出价值不菲,特意嘱咐秋诗去福晋处谢恩。
许是因着圣祖时九子夺嫡的惨状,当今皇上并未让已经大婚的皇子去宫外开府,如今四阿哥和五阿哥都住在乾西阿哥所里。
不知是否是因为三阿哥被逐出宫前曾在乾西一所居住过,皇上有所顾忌,四阿哥大婚后,皇上直接下令让四阿哥搬到了二所,而五阿哥则在三所。
乾西二所只前后两进,原先落月和苏格格同住在冬栖院,后来为了落月养胎,苏格格便搬到别处去了。
落月打量着屋里的布置,发现大体还算朴素雅致,只外间摆着的两个粉彩百花瓶太过华丽,破坏了整体美感。
她本想把花瓶收到库房里,却被秋诗拦下了,落月才知道原来这花瓶是四阿哥所赐,想起前世在博物馆见到的乾隆收藏的瓷器,落月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冬栖院只有四间屋子,如今一间用作正厅,一间用作卧房,一间用作小阿哥的暖阁,还有一间便是库房和杂物间了,而秋诗和秋画和其他院的宫女们住在后面的院子里。
以落月的位份,自然用不起屋里这么多好东西,就比如屋角定时更换的冰,这可是侧福晋的份例,还都是托了小阿哥的福,毕竟在这紫禁城里,子嗣可比后宫女子重要得多。
她还在月子里,福晋特意嘱咐了不能随意打扰,到目前为止,落月还未见过任何一位格格。
不过她向来是乐天的性子,秉承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对如今的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调养好身体。
根据她这几天的观察,四阿哥后院规矩颇严,宫人们行动间无半分声响,院子的隔音并不好,但她从未听过有人喧哗,可见福晋管家着实严明。
想到这里,落月微微松口气,这样就算将来她失了四阿哥的看重,也不至于被宫人欺压。
这边落月刚感慨完无人来打扰可以好生休养,下午四阿哥身边的嬷嬷便来传话,说四阿哥从尚书房下学后要来看望富察格格和小阿哥,当然,重点是小阿哥。
送走了嬷嬷,落月开始紧张起来,四阿哥毕竟是未来的皇帝,识人之术是必修课,若是被看出自己是冒牌的就麻烦了,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她还是谨言慎行得好,免得被人瞧出破绽来。
因着这般,整个下午落月都有些闷闷的,听到总管太监李玉禀报四阿哥过来,落月英勇就义般握紧了拳头。
皇子们在尚书房的学习时间不少于十个小时,下午申时二刻左右放学,但用过晚膳之后还要继续去校场练习骑马射箭,等从校场回来就已经接近戌时,这个时候他们才可以有些自由时间。
四阿哥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三刻,院子里早早点起了灯,四阿哥剑眉星目,身量颇高,最吸引人的便是那股意气风发的劲头,整个人如一把锋利的宝剑般,仿佛能破开所有的荆棘。
冬栖院众人躬身行礼,四阿哥一个箭步上前,把落月扶起来,因着她还在坐月子,伺候洗漱换衣的工作便由秋诗代劳,瞧着秋诗忙碌的背影,落月在心里盘算着,必须给秋诗和秋画加奖金才成。
“你身子可好些了?听福晋说,太医已经来诊治过,可还有什么不适?”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只听声音的话感觉得有三十多岁了,和他的外表反差不小。
“多谢爷挂念,妾身子已经好多了,多亏福晋悉心照料,等出了月子,妾必得亲见福晋跪谢救命之恩。”
想着历史上富察皇后便是恭俭贤明之人,与乾隆感情甚好,想来乾隆应当也不会讨厌谦卑之人,落月组织好语言,才躬身行礼回话。
她倒不指望四阿哥能多喜欢自己,自己的斤两落月还是很清楚的,但最起码不能让他讨厌,就算不为着自己,也得为着小阿哥和富察家着想。
四阿哥瞧见她这般举止,颇有些惊奇,往日富察格格最是胆小懦弱,他是个念旧的人,虽然觉得富察格格有些小家子气,但因着她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时不时就会到她院子里坐坐。
想到她可能是因着遭了这番劫难,心性才有这般变化,四阿哥的心便软了几分。
“你有这份心就很好,身子不适就多养着,等回头再谢恩也不迟。”
刷完现任老板的好感度,落月也不再扭捏,就着他的话坐到软凳上,她朝着旁边的秋诗示意。
“爷,小阿哥醒了,您可要瞧瞧。”
待四阿哥点头,秋画从隔间把小阿哥抱过来,小阿哥刚睡醒,脸蛋红扑扑的,小嘴时不时咂吧几下,极是可爱。
四阿哥瞧见了也很是欢喜,这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悉心养过之后再不似刚出生时般瘦弱,眼见着是能长成的,他用手背贴了贴小阿哥的小手,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早几年是见过敦肃皇贵妃所出的几个弟弟的,但他们无一例外都瘦小病弱,在四阿哥的印象中,宫里的孩子不好生、更不好养。
所以当初小阿哥出生的时候,他瞧见那瘦弱的模样,便对小阿哥有些抗拒,如今看见玉雪可爱的小阿哥,一腔父爱再无法抑制。
小阿哥也很给力,被四阿哥逗了一刻钟都不哭不闹,有一瞬间,四阿哥都想亲自去求了皇阿玛,给自己的长子求个名字,但理智阻止了他。
福晋如今也怀有身孕,再有四个月就要生产,长子虽好,但总比不上福晋所出的嫡子。
皇阿玛看重正统,如今三哥已经不在了,皇阿玛膝下的皇子只有他和五弟,在这种关键时刻,他更不能让朝臣抓了把柄去。
思及此处,四阿哥脸上的笑容消失,只冷冷地嘱咐了一句,让落月好生照料小阿哥,便带着一行人扬长而去。
落月起初被这变故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把刚才的情形翻来覆去回忆几遍,才明白了其中缘由,忍不住为怀里的小团子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