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蓉不可能。”
柳蓉不可能。袁螭当年如此笃定。
这个神秘的女人,同样的师从张嵇,以身无缚鸡之力的弱柳之躯竟能熬过诏狱的三日大刑……令月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敬佩开来。
“三天都没招?”她若有所思的嘀咕着。
方耀祖再一次领会错了意思。“我寻个机会,你去瞧一瞧她,顺便帮我想点主意。”他敏感的以为她是怀疑他隐瞒了真相,要证实给她看。
“不急,别要了人命,”令月心中暗喜,顺势上梯,“先缓一缓,留她一条命,让我慢慢想想对策,如何撬开她的口。”
“唉,”方耀祖一声长叹,“其实她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事情不简单。你想一个普通的侍卫之妻,竟能有如此磐石不转之忠意……你说的不错,她的地位一定不简单,绝对是袁螭的心腹。”
“那就恩威并施,”令月突然有了主意,“想办法把她弄到我这里来,我来套她的话。”
“放在神女殿不妥,”方耀祖矢口拒绝了,“我另外在神女殿附近置个宅子,安排些死士护着。你有空就去瞧瞧。”
令月再次见到柳蓉的时候,发现这女人的境况比吴丽人当初还要惨——她的指甲已全部不见,四肢被夹的斑驳肿胀,草草掩上的衣裳遮不住内中烙铁烙过的黑疤……牢头说真没想到这小娘们竟倔强至此,可方大都督发话又不许伤及她的性命,所以他们只能上一些温和的刑具,那些过激的大刑还没来得及用上。
令月知道这牢头是推脱责任,说犯人没吐口不是因为他们审讯无方,而是上峰不许动大刑。她现在已经没有想逼柳蓉供的兴致了,她亲眼看到了这血肉模糊的一幕,不由的对这个女人肃然起了敬意。这份硬气,竟比很多暗卫都要有种的多。别说,这女人的小破身子骨也真能挺的住。
“先养她两天,起了盖儿再说。”令月吩咐停了刑,又嘱托方耀祖派来的婆子好生妥善看护,小心犯人寻死。她没打算在这儿等着柳蓉醒来对口供,很快就离开了。
在回宫的马车中,令月想了很多。
既然这个女人能为袁螭守口如瓶,那她……她就做件好事吧。把这个女人养活,争取在袁螭的有生之年,将这个女人送到他身边去。
毕竟,这是他孩子的母亲;毕竟,这女人的劫难也是因她而起。
********从这个年关祭灶开始,令月就无比的虔诚。她突然心无旁骛的产生了浓烈的斗志,一个人怕什么?没有帮手,就没有负担和诱惑,她偏要追逐真相到底,看那些幕后人想如何利用她,存着如何的心思!
袁螭说生亦无欢,要消极度日;可她偏不是这样的性子,她不爽,也不能让那些害她不爽的幕后人心愿得逞!斗,她就活着好好的和他们斗!这个目标让她阴暗的心里极度兴奋,仿佛又回到了建阳赵家大院与杨婉兮比拼的美好时光……在廿六日繁杂的教内斋浴祈福活动中,令月突然——在往来的教众中发现了张嵇的身影!
这个老头竟没带假面!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神女殿!
令月心头一惊,赶紧寻了个借口,不动声色的唤来了他。
“岛主可是稀客。”她强撑着悸动的心绪。张嵇又想玩什么伎俩了?!“您来前也不通报一声,这天都黑了,显得我怠慢了。”
“娘娘客气,这日后就会是常客了。”张嵇笑眯眯的抚着胡须。
“我可完成了岛主要我做的事,不欠什么了吧。”令月在心里翻着白眼。
“娘娘也完成了一桩心愿,我们皆大欢喜。”张嵇但笑。
“怎么,岛主不与爱徒一同去西方享乐?”令月暗暗嘲讽着。
“办完了事就去。”张嵇依旧是云淡风轻,“现在心思未了,归不得田园啊。”
“是啊,吃了岛主的药后,我突然发现,和岛主竟是旧日相识。”令月恻恻的笑着,“岛主做大事的精神,令人钦佩啊。”
张嵇的面色不动,但令月知道,这句话惊到他了。“娘娘不是认错人了吧。”张嵇拧眉。
“不会吧?”令月注视着他,一字一顿的说着,“神女娘娘宅心仁厚,这也许都是命中注定的。说来她也是大梁的子民,将来就算是为大梁献身,也是应该的。”
——这一句,正是她当年偷听来的张大人与神女之间的对话。
张嵇的修为很好,目如古井,绝无微澜。但他出下一句话的频率明显放慢了,令月知道,这一幕让他很是震惊。
“既然您都知道了,那就方便了。”张嵇心平气和,缓缓而语,“老夫此来,是为了下一笔交易。”
弼星
果然是他,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令月在心底暗吸一口凉气。
“岛主不妨直说。”她面容友善的笑了,“如今你我之间,也没必要遮掩什么了。”
“娘娘是个爽快人,”张嵇缓缓肃了颜色,“还有十日就是祭天大典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假娘娘之手,完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