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南也往外瞧着,只见车外街铺林立,酒旗招展,一座朱漆高阁内有文人墨客临窗对酌吟诗,亦有年轻女子着春衫襦裙,高髻簪花,手执团扇,凭窗谈笑。
顾听南一时只觉被迷花了眼,目光随着马车而动:“京师果真繁华热闹,远不是别处可比的。小玉儿,那是什么?瞧着不像寻常的杂技。”
“是术士。”衡玉面上微敛了笑意。
路上她听韶言提起,圣人如今病重,除了医者之外,亦有大量术士暗中闻讯涌入京师。
她待任何谋生之道都无偏见,但如此关头,圣人若是轻信术士,遭了别有居心之人利用,于国于民恐怕都非好事。
那名在街头展示奇技的广袍术士手中捏起一团火苗,顿时引得围观百姓喝彩叫好。
马车沿街缓缓而行,很快有旁的热闹转移了衡玉等人的视线。
车马穿过朱雀门街,往西而行,翠槐一直张望着窗外默数着过了几坊,待行过第六坊,小丫头便难掩喜悦地道:“姑娘,就到延康坊了!”
吉家世代便居于延康坊内。
马车驶入坊中,在吉家大门前缓缓停下。
“小玉儿!”
“来了来了!”
车马还未停稳,衡玉便听到了自家嫂嫂还有阿姐的声音,刚要推开车窗去看,又将手收回,干脆直接打起车帘,提裙下了车去。
“姑娘当心!”翠槐惊呼一声,想去扶都未来得及。
“你这猴儿!”拄着拐杖的孟老夫人“哎呀”了一声,紧张地道:“仔细崴了脚!马车都还没停稳呢!你们瞧瞧她……”
“祖母!”女孩子笑着扑向她,一把将她抱住,将满是笑意的脸颊满足地贴在她肩膀处。
孟老夫人轻轻抚着女孩子的头,脸上的皱纹都随着笑意舒展开:“回来了就好……”
衡玉很快直起身来:“阿姐,嫂嫂!”
喻氏和宁玉一人拉着她一只手。
“怎瞧着瘦了?”喻氏满眼疼惜地道。
宁玉也细细打量着妹妹:“岂止瘦了,我瞧着还黑了些……”
“哪有?”衡玉刚佯装生气要反驳,便觉衣裙被一道小小的力气拽了拽,一道声音奶声奶气地喊道:“小姑姑,小姑姑!”
“阿姝!”衡玉立时弯身将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儿抱起,“吧唧”在那又香又软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我家小阿姝长高了,又长俊了,这些日子可想小姑姑了没想呀?”
“想,阿姝梦里都想!”
衡玉笑着拿额头抵了抵她的额头,惹得阿姝咯咯笑起来。
刚下了马车的韶言朝此处走来,见此一幕眼中泛起笑意。
孟老夫人笑着看过去:“此番倒是辛苦韶言了,家中已使人备下了饭菜,咱们进去说话。”
韶言含笑施礼罢,语气恭儒地道:“多谢老夫人,只是初次离京七八日,殿下必然挂心,今日便不宜久留叨扰了。”
这显然只是拿来婉拒的托词而已,面对少年这稍有些反常的拒绝,孟老夫人笑意不减,并不强留:“也好,你这孩子一贯是孝顺的……那便改日得了空再来。”
韶言应下。
“不吃饭,进去喝口茶歇一歇吧?”宁玉说道。
韶言笑道:“多谢阿宁姐,我甚少出门,眼下亦是归家心切,待改日再来拜访吃茶。”
“既然韶言着急回去,那咱们也就不强留了。”喻氏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