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这样住旅馆,都有女人陪你?”她进而追问。
“没这样走运,再说住这样的大酒店也是邀请你的剧团付钱,”你解嘲道。
“她目光变得柔和了,在你身边躺下。她说她喜欢你的直率,但还不是你这人。你说你喜欢她这人,不光是她肉体。
“这就好。”
“她说得真、心,身体挨住你,你感到她身、心都柔软了。你说你当然记得她,那冬夜。後来她还特地来看你。她说是路过,经过环城路那座新修的立交桥,看见你那楝楼,不为甚麽就去了,也许是想看看你房里的那些画,很特别,就像幽黑的梦境,外面是风,德国的风不那样吼叫,德国一切都静悄悄的,令人烦闷。那天夜里又点的蜡烛,觉得挺神秘,想白天去看个清楚。
“都是你的画?”她问。
“你说你房间里不挂别人的画。
“为甚麽?”
“房间大小。”
“你也是画家?”她又问。
“没得到批准,”你说,”当时也确实如此O”
“不明白。”
“你说当然她也无法明白,那是在中国。德国的一家艺术基金会邀请你去作画,中国官方没有批准。
“为甚麽?”
“你说你无法知道,当时辗转打听,也是托朋友去有关部门问到的官方答覆,说是你的职业是作家,不是画家。
“这也算是理由?为甚麽作家就不可以画画?”
“你说她是无法明白的,虽然她懂中文,可中国的事情单靠中文说不明白的。
“那就别说了。”
“她说她记得那天下午,房里阳光明亮,她坐在沙发上端详那些荃且,很想买你一张,可当时还是学生,花不起那钱。是你说可以送给她,她说不行,那是你的创作。你说你经常送朋友画,中国人不买画的,说的是朋友间。她说同你刚认识,还不算是朋友,不好意思要。你有画册的话,可以送她一本,她也可以买。可你说你那些画在中国出不了画册,既然她这么喜欢,不妨送她一张。她说你那张画现在还挂在她法兰克福的家里,对她最个很特殊的记忆,一个梦境,不知身在何处,一个、心象。
“你当时为甚麽一定要送给我?还记得那张画吗?”她问。
“你说那张画倒是不记得了,可你记得你想画她,想她做你的模特儿,那时你还没画过洋妞。
“那很危险,”她说。
“为甚麽?”你问。
“对我没甚麽,说的是对你很危险,你当时没说话,大概,就是这时候有人敲门了。你打开房门,是来查电表的,你给那人一把椅子,他站上去,看了看门後上方的电表,记下数字便走了。你相信是来看电表的吗?”她问。
“你没有回答,这你已经记不清了,你说在中国的生活虽然时不时出现在噩梦中,你有意要忘掉,可潜意识中还时不时冒出来。
“他们不事先通知随时可以到人家去?”
“你说那是在中国,没有甚麽不可以的。
“那以後,我也就再也没去过你那里,怕给你带来麻烦,”她柔声说。
“想不到:….”你说。
“你突然想温存她一下,捂住她鼓涨涨的乳房。她也用手指抚摸你手背,说:”你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