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然而内阁的好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自当初洪涝重灾之地荆州起,突然大范围地爆发了疫病,周遭四五个州府都被波及,许多难民逃过了黄河洪涝,却没逃过来势汹汹的疫病,不知从哪里传来风声,说是朝廷要把得了病的人都集中起来火化烧死,仅仅在疫病爆发的程了,众人才习以为常地整理出来上呈中宫,就连孙朝远这个首辅都没发觉,他们已经越来越习惯遇事自己拿主意,等到解决完了再不痛不痒上报给江承了。
&esp;&esp;江承更没发觉,入他眼的尽是处理好的事务,即便让他自己来,也找不出更好的方案,省心又省力,只是这回他看着上呈的奏本,看着上面整整齐齐列出的章程条例,看着里头众人自问自答般的解决方案,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总有种怪异之感。
&esp;&esp;作者有话要说:宝儿【惊】你你你你你怎么长毛了?
&esp;&esp;长青小狐狸【晃了晃尾巴】以后还会长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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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定了出城事宜,长青也不是爱耽搁的性子,何况他也放心不下城外的情况,带了人骑马出城,接了宝儿,去京畿大营调兵。
&esp;&esp;安顿难民不是小事,总也不能让得了疫病的难民就那么躺在棚子里等死,征得了内阁的同意,调遣了京畿兵力之后,拜别满口推脱之词的宋宁,长青让人把城外连成片的庄子宅子征来,由户部查询户籍,给予一定补偿,等到疫病过后,再行归还。
&esp;&esp;其实这还真没操什么心,皇城外的宅子不便宜,大部分是官员外宅,知道轻重缓急,少部分的商贾之家也没那个胆子和朝廷杠上,而且难民大批涌来,城外迟早要疫病连天,消息灵通的人家连补偿都不要,收拾了细软进城躲风头。
&esp;&esp;头一批的难民不多,有大军镇压,很快被赶进宅子里,户部这一回给银子给得大方,难民有吃有喝,放在平时也是消停了,然而这一遭疫病来得凶,当晚就死了十来个人,第二天新一批的难民赶到,两下里一合计,又闹腾了起来。
&esp;&esp;长青原本想把宝儿安置在城里,但是宝儿不肯听他的,疫病又是近身才会传染,她整日待在宅子里不出门,料想不会有事,只得依了她。
&esp;&esp;宝儿不肯走,宅子里却是空了一半,长青也没心思去管那些人,让他颇为意外的是,王容的那些学生里,最滑头的金望江却是带着好几个人留了下来。
&esp;&esp;隔着一道院墙就是难民的住处,有时候半夜里都能听见外头的哭丧声,宝儿怕得厉害,几次都求着长青不要出去了,这次的疫病是要人命的,看她惊惶模样,长青无奈,却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把难民拦在城外是得罪人的差事,几乎有些地位的官员都不会想蹚这趟浑水,他不出去主持大局,只怕连京畿大营的将士都要乱了。
&esp;&esp;得了疫病的难民最开始会在身上显露出红斑来,等到红斑蔓延到脸上,就是死期将至了,得了病的难民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得了病,仍旧同没得病的人同进同出,就会造成更多的人被传染,疫病大多通过口鼻唾液传染,长青让人每日为这些难民脱衣检查,虽然繁琐,但确实隔离出了不少得了疫病的难民。
&esp;&esp;脚不沾地忙了几日,终于把前后到达的难民隔离开来,得了疫病的单独安排在一起,有专门的医工照料,没得疫病的也要日日检查,虽然仍旧会有漏网之鱼,但情况比起之前要好得多。
&esp;&esp;能够逃难过来的大多数都是健康的,被隔离出的那一小部分,实在不是长青心狠,如果可以,他是真的想把这些人一把火烧死,太医院的药方遥遥无期,这些人连日哀嚎,死状可怖,这样活着,还真不如死了。
&esp;&esp;城外的局势在雷霆手段下控制住了,虽然外头咒骂声不绝,但情况无疑开始好转,疫病不是其他,在药方没有研制出来之前,得了病只能等死,然而难民不这样觉得,尤其是那些得了疫病被隔离的,对此长青也无法。
&esp;&esp;来之前他就知道,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难民一心想要进城,是想让朝廷重视他们,从而为他们医治,但现在朝廷也拿不出救人的方子,难民却不知道,在难民的眼里,他所做的无异于把人拦在城外等死,能得到理解就怪了。
&esp;&esp;连着过去了小半个月,早一批被隔离的疫病难民已经死去,新一批的难民赶到,又查出百十来个身有疫病的,长青不知道往城里催了多少次,然而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太医院仍在研究。
&esp;&esp;眼见着城外的难民已经积压近万人,京畿大营每日巡查都忙不过来,长青的心里有了更深的担忧,这担忧和谁都不能表露,他能做的只是每日赶赴第一线,尽最大的可能安抚。
&esp;&esp;前一阵还富丽堂皇的宅院走进去,已经变成了脏乱的难民营,到处都是横在地上的陈旧铺盖,很少是一家子聚在一起的,偶有瘦巴巴的孩童像灵敏的老鼠一样从眼前跑过,看过几处,大同小异。
&esp;&esp;京畿大营的守将没来,长青平日指使的是一个叫李副将的年轻人,从宅子里出来,他见长青的脸色不大好,压低声音道:“隔几日都有人打扫的,这些老百姓大约是赈灾的草棚子待多了,怕被人占地方,连如厕都不去远,污着大人眼了,是末将的过错。”
&esp;&esp;“不是这个,”长青摆手,回头看了一眼宅院,语气里带了些沉重,“人太多了,长途跋涉过来的难民很大一部分是青壮,人数已经和京畿大营的兵力相差不大了。”
&esp;&esp;李副将似乎没想到长青会这么说,这些日子难民的情况他也看在眼里,同情有之,怜悯有之,然而上官已经想到了更深的层面上去了。
&esp;&esp;长青没再说话了,只是眉头蹙着,又走了几步,忽然迎头撞见一行衣衫褴褛的难民,十来个人架着一个似乎昏迷不醒的人,和其他难民一样畏畏缩缩地走着。
&esp;&esp;有京畿守军开道,一行难民很快被赶到边上,长青注意到那领头的难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脚步一顿,李副将愣了愣:“大人?”
&esp;&esp;“把那几个人抓起来,”长青指向那行难民,李副将虽然不知道这几个人哪里得罪他了,还是果断下令让人把这几个人抓了起来。
&esp;&esp;一行难民措不及防被按在地上,那昏迷不醒的人失了支撑,倒在地上,领头的那个大叫道:“凭什么抓我!当官的了不起吗……”
&esp;&esp;长青目光落在领头难民被头发遮盖得乱糟糟的脸庞上,顿了顿,语气平和地说道:“小侯爷,许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