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半天,你们还是没有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他是财经院经济系的客座教授,叫楼尘,二十九岁。”
“你们真该见一见,你们相似得写字风格都如出一辙。”
“字迹相似……”明诚若有所思。
自十岁后,自己总是下意识地去模仿记忆中的笔迹,所以,会不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正好就是他?谁知道呢。几十年过去,世界早已今非昔比,他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无从得知。
明诚心里没有一点底,却不想放弃任何的可能,哪怕结果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不过这两天他请假了,要下周才回来。”
“看来不巧啊。”明诚刻意说得轻松,分不清心里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
“没关系,他回来我们第一时间通知你!”
“那就先谢谢啰!”明诚抬起手腕看了下表,“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你们慢用啊!”笑着与大家挥手道别,把餐盘放到回收处,离开食堂,往车库走去。
经济系,楼……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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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大图书馆后面的人工湖泊,一向环境清幽,少有人喧哗,特别是午后时分,静谧得仿佛与世隔绝,让人沉醉其中不愿离去。
明诚刚走过图书馆后门,远远地就看见自己常坐的那个位置已经有了一个人影。耸耸肩,找了块平地,放下小凳支好画板,提起笔就在画布上挥洒起来。
思绪慢慢飘远。
漫长的一个世纪,于姐弟三人似乎只在眨眼之间。偶尔忆起过去,依然会有些许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茫然。曾经的真实,对现在的年轻人而言,不过是小说电视电影里的艺术夸张,可以想象当时的艰难付出,却永远无法体会那种身不由已的复杂无奈。
能够记起过往,不知算不算上天的仁慈,让他们能够亲眼目睹世界的美丽繁华,亲身体会世界的安宁祥和,让他们真实地感受到,曾经的梦想得以实现,曾经的牺牲都有了价值。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都没有再经历其后的残酷。那个人,付出巨大的代价,让他们避过大难,换来他们一世安宁。从此,他们失去了他。
其实,姐弟三人心中都有着不确定。十年了,他们能把握住的,依然只是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心电感应;给予他们支撑的,唯有心底最深刻的那份情感牵绊。
太阳慢慢把明诚的身影拉长,也拉回他的心神,才发现时间已过了四个小时。
他看向画布,不意外的见到熟悉的画面,苦笑。仿佛已成一个魔咒,每当他心神飘远,最终的成品都会是这幅画,并且完全不被大脑控制。
叹了一口气,他收拾画具准备离开,眼角不经意间瞟到前方的人影,震惊地发现那人竟然还保持着相同的姿势!
四个小时的时间里,他都一直这样纹丝不动地站着吗?
明诚无意识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颀长的男人。他的双手轻松地背在身后,站在湖边不知是沉思,还是看什么看入了迷。身上穿着普通的休闲服,款式普通,面料普通,牌子也很普通,完全是那种往人群里一站就会立刻消失不见的普通人。
可这个“普通人”却在湖边站了四个多小时,而他的背影,竟然能给人一种山岳不可撼动的错觉!
也许是察觉到身后异样的眼光,男人缓缓转过头来,视线正对上明诚的双眼。
明诚猛地跳起来,只觉眼前发黑,下一秒,天旋地转。
再睁开眼来,阿诚发现自己背靠着一棵树,画具散放在不远处。他有刹那间的恍神和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
“你还好吧?”温润低沉的男音在耳边响起。
阿诚猛地转过头,终于完全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男人很英俊,英俊得很内敛。黑发柔顺服帖,额头光洁饱满。唇畔勾着微微的笑意,初看让人觉得亲切温和易亲近,时间长了才发现那抹笑意仿佛被定形般不会发生变化,带着一抹淡淡的疏离。嘴唇厚薄适中,鼻梁挺直。睫毛很长,向下看的时候,仿佛两把小扇子盖住眼睑……
向下看??
后知后觉的顺着男人的眼光往下看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用力到男人手上起了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