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异儿听了,连忙摇手道:“小民乃一介草民,怎敢与王爷亲兄道弟。”
朱由检笑道:“仁兄不必介意。你我一见如故,且志趣相投,就不必拘泥了。请问仁兄尊姓大名?”
何异儿见他一脸诚恳,笑一声,道:“好,爽快!”
二人当下并排站好,对着明月恭恭敬敬地拜了几拜,自报姓名、年龄。何异儿较朱由检年长六岁,为兄。时年朱由检十七岁。
那老者即王承恩。他躬身道:“王爷,夜已深沉,该回去歇息了。”
朱由检点点头。三人回到镇上,朱由检犹自送何异儿进客栈,言好明日一同上路,方才别去。
朱由检回到自己房间,陡见一人,不由面色微变。那人单膝一跪,道:“小的等候王爷多时,请王爷火速回京。”言讫,递上一封密函。朱由检接过一看,脸色大变,遂叫王承恩连夜去了。
翌日,何异儿早早就来到朱由检下榻的客栈,得知他们昨晚就匆匆离开了,颇为不解。此后数年间何异儿都没有与朱由检再会过面,尽管后来知道朱由检自别后不久就登基做了皇帝。
朱由检继位伊始,大力清除阉党,勤于政务,事必躬亲。但是,他即位正值国家内忧外患之际,外有后金连连攻逼,内有农民起义的烽火愈燃愈炽。山河冷落,风烟四起。并且自然灾害也接连不断。百姓多流离失所。而朝臣中门户之争不绝,矛盾丛集、积弊深重。
面对危机四伏的政局,朱由检每天生活在操劳、恐惧、痛苦、烦躁与焦虑之中。
何异儿虽与他义结金兰,允诺跟随他,效事朝廷,但终因朱由检当日不告而别,致以断了去找他的念头。此后,他还是游医江湖,做些行侠仗义的事。
一日,何异儿来到米脂县城,走着走着,迎头路上一队官兵押着一辆囚车,吆喝着而来。
何异儿闪于一旁,听路人说这囚犯叫李闯,聚众劫粮,杀了官家的人,今日就是被押往刑场斩首示众的。何异儿听了,倒是敬佩。
囚车渐渐来近,何异儿看清了李闯的样子,身材魁梧,虽披头散发,伤痕累累,仍昂首挺胸,显得威风凛凛,悍气逼人。
城北刑场。四周站着擐甲执兵的官兵,也围满了观看的人群。
刑台不高,长宽丈余。
一个五大三粗袒胸露腹的刀斧手立在台上,面无表情,肩上扛着的鬼头刀在烈日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李闯被两个差衙押往台上。立而不跪,反而哈哈大笑。
监斩官闫法大声晓众道:“罪犯李闯,聚众造反,劫持官粮,罪大恶极,今日公开处斩,以儆其他不法之徒。凡是忤逆叛乱者,杀无敕!”闫法抽出令箭,掷在桌前地上,断然道:“斩!”
两名差衙抬脚在李闯胯窝里连踢几下,使劲把李闯按跪在台面上。刀斧手伸手扯掉李闯背上的斩字牌,慢慢举起了手中的鬼头刀。就在这时,忽然群情激动,围观的人群里有不少人挥刀与官兵砍杀了起来。
闫法大怒,道:“真是一帮不知死活之徒,胆敢劫法场。”
有几人拼死想靠近刑台,无奈被官兵缠着,分不开身。眼看鬼头刀就要落在李闯的颈脖子上。蓦地,一道亮光自人群中射出,疾如流星。“砰”的一声,火花四溅,刀斧手手中的鬼头刀骤然脱手飞出。一条人影紧接飞落台上,金箫一挥,打倒差衙,与此同时,反手一掌把吓坏的刀斧手震下台去。
李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见有人来救了自己,很是感激。他称谢了,随手绰了一把单刀,纵身扑向闫法。“狗官,拿命来!”
闫法身边护卫很多,李闯根本近不了身,时间一长,身上多处受伤,处境十分不利。而另一帮与官兵冲突的人,也早就手忙脚乱,应接不暇,被官兵砍死砍伤者甚众。
何异儿见状,心想这样打下去,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连忙挥舞金箫,纵身跃过,拍开围攻李闯身边的人,对李闯道:“现在不是逞勇斗狠的时候,逃命要紧!”与李闯杀开一条血路,望东而走。
闫法带着官兵衙差在后面紧追不舍。
何异儿与李闯出东城,沿小道快步逃奔。
闫法率众追赶。追着,追着,突然他们就停下来了。
闫法大声喝问道:“为何不追?”
一衙差道:“前面是茶山坳,不能再追了。”
闫法拧眉道:“为什么?!”
另一衙差道:“茶山坳正在流行瘟疫,染上者死,无药可救。”
其他官兵衙差纷纷附和说是。
闫法浑身一颤,道:“这瘟疫真有这么厉害?”
衙差道:“是啊是啊。染上者恶寒发热,头痛欲裂,双眼凸掉,皮肤溃烂,呕泄兼作。各种药石无效,三日必死,死状极惨。”
闫法听得害怕,其他官兵初闻,更是胆战心寒。
那衙差着:“大人,闯贼逃往这里,那是自寻死路,我们在这儿等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