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彻底黑了下来。
“轰——!”
雷声轰鸣,暗沉的天空中闪电在乌云之间闪烁,一瞬间的光照亮陌生男人的血红的眼睛,和那漫不经心间翘起的嘴角。
雨滴落下,凉意包裹着他的全身,寒冷从双手蔓延,腾升到一鸣的头颅。
“是你杀了他?”
早已沙哑的嗓子好似在疼痛,但又比不过抽动着好似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的心脏。
那双澄净如同天空的湛蓝色瞳孔在颤抖:“是你杀了黎?”
“如果你说这个,”陌生男人随意的指了指脚下,“那是我。”
青铜据点废墟下死亡的异能者,一路上崩裂的道路,此时好似掐断路边野草丝毫不放在心上也毫不避讳的态度。
是他吗?是他在毁了青铜之后,追着黎的脚步来到这里,然后杀死那个脆弱的青年的?
是他。
是这个将他人性命视作草芥的男人。
“为什么!”褐发少年像是受伤的幼兽,愤怒夹杂着痛苦让婴儿肥的脸皱起,“黎和青铜没有关系!他不会妨碍你做任何事!”
晶莹的水珠从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他根本不强,他对你毫无威胁!为什么要对他动手!”
“为什么要杀了他!”他喊着,沙哑的嗓子破了音。雨水流入干涸的喉咙,灼热的痛。
但是一鸣却感受不到。
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面前的人,和本应逗他叫他小柯基的青年的尸体。
幻想过的逃离青铜的生活仿佛一块布满裂纹的玻璃窗,他看到自己在玻璃的另一端委屈的说着他还是喜欢哈士奇。
那时候他们会在浮空城里找到一个房子,像是一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
他,黎,还有唐。
一鸣看到那个青年则会面无表情的无视他的反抗,伸手揉揉他柔顺的头发。
之后呢?之后青年可能真的会带给他一只威风凛凛的哈士奇,因为他总是这样,嘴上说着不好听的话,转身又把他们的话语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裂纹在扩大。
他会揉着哈士奇的头,大声的说道哥,我最喜欢你了!
然后青年则会有些茫然的嗯一声,呆了一会才慢吞吞的说你还真是个傻乎乎的小柯基。
一鸣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一块又一块碎片跌落,将画面中的他们划分出明显的边界,让他们的面容蔓延上扎眼的裂痕。
它们全部脱落了。
那扇玻璃窗后的不是他幻想的温馨的家庭,而是一片漆黑,和走向黑暗的黎的背影。
是此时破败的大地和那沾染血迹永远醒不过来的,毫无生命的尸体。
“为什么!”一鸣质问着。
因为他逃离了吗?因为他违反了本心,因为他听从了不言的话语?
因为他将他留在了原地?
而面对这声悲痛到绝望的质问的陌生男人红眸俯视着他,在雨中,他身上不沾染一丝水滴。
他轻笑着说道:“哪有什么为什么。”
他根本不在乎,是这样吗。
瞬间一鸣的双手覆盖上金属,他那已经超负荷的左臂化作长刀,锐利的锋芒刺向眼前的陌生男人。
正下落的雨水被刀锋斩成两半,水滴之中倒映出的是他们被拉长扭曲了的躯体,是褐发少年愤怒到扭曲的神情。
而那人只是站在原地,红眸中是散漫,是轻松,是毫不在意。
他没有躲避,而是这样任凭刀剑接近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