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冷冰冰,引起的热度,却久久不曾消退。警界败类江天晓的名号,时至今日,还在警校学生中,口口相传,引以为戒。
捏着略微泛黄纸张的手指微微收紧,裴郁想,活人的欲望无穷无尽,肮脏不堪。相较于惨死的单小梅,江天晓的死亡方式,算是造物主最后的一点慈悲。
只是,这慈悲不肯赠予无辜的女孩,却落在罪孽满盈的恶人身上,不禁让人怀疑,神也许根本不爱世人,爱的只是掌控世人命运的感觉。
信他的,不信他的。
敬他的,不敬他的。
奉他的,不奉他的。
宇宙诞生一百三十七亿年,你见过谁能得永生。
恶行,善意。
贪婪,慷慨。
懦弱,孤勇。
停滞,追寻。
统统都由活人的骨血构筑,又反过来献祭给活人。
活一日,便受一日的罪罢了。
裴郁闭一闭双眼,轻轻呼出一口闷气,望着那卷宗,缓缓道:
“没什么问题。”
“这不是事实。”他听到沈行琛开口,语气里浮动着一些,恍如隔世的飘忽,真伪难寻,“江天晓,是被冤枉的。”
他抬眸,望向对方眉眼。
那双黑曜石上有潮汐奔涌,一浪一浪,拍击眸角的岩。
层层波涛的温度,是热烈,还是凉薄,他一时无从分辨。
半晌,他才问道:
“为什么?”
沈行琛一双黑眸望过来,原本总是蛊惑勾人的眼神,此时忽然透出几分少年的清澈,连其中摇摆的雾气,都消弭了不少。
这使他看上去,不再像个冥河水下危险的复活魂灵,而更像一枝半开的花,初出茅庐,心存未死的希望。
浅玫瑰色花瓣开合,飘进耳畔的嗓音,如落花逐水,颠簸不定:
“小裴哥哥,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比较幸福。但不管这卷宗上的记载是真是假,你只要知道,江天晓他不是坏人,就够了。在这些事上,我不会骗你。”
裴郁微微昂首,眼底流露一点淡淡的讥嘲:
“你凭什么如此确定,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那双往日里总显得能言善辩的唇齿,此刻却轻轻弯了一弯,又无声合拢。
裴郁凝视对方,反问道:
“又要说,凭直觉?”
口气里的阴阳意味再明显不过,他看到沈行琛略略垂了眼眸,唇角勾起一丝浅笑:
“凭我对他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