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家人或者亲戚呢?”
“我跟哥哥是孤儿。”
“哦。”方才还信誓旦旦说遗传呢,这孩子傻了,说话颠三倒四。
不过老医生的脸上还是浮起一丝同情,大概是不想见这对孤儿从此天人两隔,犹豫再三还是替裴然验血了。只抽三百毫升,两个人咬咬牙,吃点好的也能扛过去,就是受点罪。
长睫无力的紧阖,半睡半昏,从来不信鬼神的她,坐在森白的长椅上一遍又一遍的祈祷自己是RH阴性血,这个平时最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血型对裴然而言弥足珍贵,十万分的渴求!
化验结果很快出来,医生望着女孩焦急不安的神色,十分不忍,于是赶快宣布结果:RH阴性血。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笑了。
看着从自己身体流出的嫣红,一点一点注入哥哥的身体,裴然从没觉得这么轻松,轻松的走路两条腿都开始发抖,飘飘的,眼神难以定焦,有好几次撞到了墙角。
她打电话给童老大,喜极而泣告诉他,她找到哥哥了。
童老大带着一帮人匆匆赶到医院时,裴然正端着热好的红枣汤朝方知墨病房赶去。
小玲子急忙跑上前,帮她端汤,将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裴然却始终微笑,她觉得今天好神奇,原来世上真的存在奇迹,RH阴性血,如此稀有的血型,老天爷赐给她了!
大家送了很多营养品,童老大原本准备将裴然骂个狗血淋头,可一看到她毫无血色的双唇顿时觉得惊悚,便也不忍开口。由于病人需要安静,大家坐了一会只好告辞,小玲子临走前嘱咐裴然把保温壶里的鸡汤喝掉。
送走同学,裴然倒了一杯温水,拿棉球蘸着轻轻擦拭哥哥好看的唇,如果不是看在他虚弱的份上,真想给他一巴掌。
“方知墨,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自杀是懦夫的行为,没有什么比死更疼比死更苦,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她轻轻拂过那一旦生气就会蹙成“川”字的眉宇,千言万语一时全部哽在喉头。
“恨我吧,小然。”他早就醒了。
茫然抬起头,裴然声泪俱下,“我当然恨你!恨死你了!如果连你也离开我,这个世上我还有什么?”
“小然,我死了一了百了,活着只会加重你的负担。”
“闭嘴!我不许你再说这种话。钱是人挣出来了,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我相信你的能力!恰恰是你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那才是无药可救。”
方知墨什么也说不出来,怔怔的望着裴然,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一直以来最坚强的人不是他,是小然!小然比他坚强,比他乐观也比他勇敢。
可能是失血太多的缘故,裴然手脚发冷,力气也比平时小,但她仍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吃力的将方知墨扶着坐起,又体贴的给他摆正身后的靠枕。
“干嘛这样看着我?”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滚烫的眼神盯着自己,裴然苍白的脸色逐渐多了一层绯红,有些紧张。
“抱我一下,好么?”
愕然望着神情严肃的男子,裴然抿了抿小嘴,无声的将他搂进怀里,方知墨人生的第二次哭泣,泪水全部洒落她的颈窝。
聆听胸口传来一个男人此生最脆弱时的哽咽,裴然用她所有的温柔包容。
“没事的,很快就快没事的……”她似乎早有把握,安宁的抚慰他。
强迫方知墨吃了好多东西,两个人好不容易轻松下来,憧憬了一会未来,望了望手机,已经接近下午五点,裴然谎称晚上要上自习,明天一早再过来看他。
方知墨没有怀疑,小然浑身散发的柔和母性让他无法产生任何怀疑,他最信任的人就是小然!
男人最脆弱的时候和孩子没有什么分别,只要有足够的母性,他愿意相信你说的每一句。
裴然替他掖好被子,起身的时候两眼发黑,感觉有无数旋转的漩涡在眼前闪烁,强行定了定神,她微笑着道别,踉踉跄跄的跑出医院,回寝室拿了一点钱,推着娟子的自行车赶往本市豪华的富人区,一寸土地一寸金的地方,这里住着翻手云覆手雨的有钱人,他们能够主宰穷人的命运。
中途,她红着脸走进一家药店,卖药的阿姨怀疑她不满十八岁,一边拿出几只包装隐晦的盒子一边苦心劝导,孩子,人生难免有岔路,关键是你能否看清,选错了不要紧,赶快回头才够明智。
裴然低着头,半晌又要了一瓶避免怀孕的药,无暇顾及别人是怎么看她的,她麻木的走出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