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子苓又问。
“将军是心疼我吗?”
他反问道。
百里子苓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似乎有少许的胡茬刮在她的手上,“以后我护着你,绝不让人碰你一下。谁要敢在你身上留下伤痕,我便让他这辈子都生不如死。”
晏辰知道,百里子苓不是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她既然这样说了,也一定是这样想的。所以,不由得收紧了双臂,有些动容地道:“好,以后就做将军最漂亮的花瓶。”
“那你这花瓶可是忒贵了。”
百里子苓打趣道。
“将军喜欢就行。”
几句说笑,把原本一个可能会很严肃的话题冲淡。晏辰抱着百里子苓,就如昨夜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夜很静,就连他们的呼吸声也那么真切。
“那些年,不容易吧?”
百里子苓的声音中带了几许犹疑。要剥开别人的伤口,其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就算别人愿意给她看,但她还是忍不住心疼。
“没事,都过来了。现在还活着,还有将军疼我,那都不算什么。”
他的声音淡淡的,如同往事早已云淡风轻一般。然而,他的那些往事又怎么会云淡风轻呢?
“昨天那个人,你认识?”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摸着他的耳垂,但她明显感觉到了他身子瞬间的僵硬,于是她又道:“不回答也没关系。”
他在黑夜里长长一声叹,之后才道:“阿娘死的时候,我才七岁,她就死在我怀里,双手沾满了血。她最终受不了那些屈辱和折磨,用我送给她的发簪扎进了一个男人的脖子,也葬送了自己……”黑暗之中,晏辰把那快溢出来的眼泪逼了回去。在过去的那些年里,他曾经无数次地做一个噩梦,那就是他的母亲不断被那些畜生蹂躏,各种惨叫连连,各种呼天抢地,他每回想去救母亲,但都被人抓住,最终只见到了母亲的奄奄一息。
“那个人,就是其中之一。”
安静了许久之后,他又补了一句。
其实,百里子苓当时已经想到,她以为,即便是她问了,晏辰也不会说的。但今晚,他却把那些血淋淋的往事摊开在她的面前,击中了她心底最深的柔软。一滴泪滑落,在这黑夜里,谁都没有看见。从来只为战场的将士掉泪的将军,第一次为她的狼崽子哭了。
上都城,繁华热闹,一派欣欣向荣之相。
桑吉刚刚到城门口,就有家里的仆人迎上来。离开上都两年,如今再看这上都城,都觉得有几分陌生了。家仆准备了马车,又给备好了衣服,上都城里也冷了,所以马车里连汤婆子都有备上。现在他手里拿着汤婆子,一身锦衣华服,觉得自己有点娇气。若是百里子苓见了,怕是又要嘲讽一番,说他公子哥作派,身娇体贵。
“这宜修楼是这一两年新开的吗?”
桑吉撩起帘子,见繁华的街面上有一座从前没有的楼馆,宝马香车时有驻足,其中还有几个似曾相识的面容。再看这‘宜修’二字,颇像是秦楼楚馆,但又觉得雅致了几分,所以,才有此一问。
“二爷,这宜修楼啊是去年冬至新开的,扶风郡王的产业。”
家仆答道。
他?
桑吉一笑,难怪觉得有几分脂粉气,“这么说扶风郡王是觉得家里的姬妾成群还不够闹,得再弄这么个宜修楼来争风吃醋?”
“这个呀……”家仆乐呵呵地笑起来,没有再说。
马车穿过热闹繁华的街道,径直驶向一座高门大宅,那里便是吏部尚书府。
桑吉的父亲官至吏部尚书,掌握着朝中不少人的升迁考核,加之,桑家与皇家又有特殊的关系,所以,桑家门前一向门庭若市,只不过能真正踏进桑家门的人那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