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可惜,今天肯定是不能陪你睡觉了。”纪司辰换了一个惆怅的语气,“这两天我要是不把新的设计方案草图画出来,你就等着被Garkan炒鱿鱼,卷着铺盖来投奔我吧!”
他在厅里来回踱了几步,意味不明地瞅着顾言曦不放,“虽说我也挺喜闻乐见这件事的,但要是现代艺术馆不能按时竣工,估计我会先于你被报纸以“江郎才尽”的头条刊出来,最后只能陪你一起潦倒到死。”
顾言曦听得一愣一愣,既没注意到那人与早上对待投资减半一事截然不同的工作态度,也没注意到他对她称呼的亲疏改变。满心都在哀悼自己怎么就一时沉不住气,傻不拉叽地申请了沙发特权。
爱睡沙发?呸!这是什么鬼爱好! 顾言曦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斟酌了半天才严肃地嗫嚅道:“我刚才又转念一想,觉得沙发睡多了,不如今晚换一个口味……兴许床的感觉也不错。”
说完,又觉得自己一番话约莫很没有说服力,心虚地补充:“人生嘛,总要不断挑战,尝试些新鲜东西,是吧?”
纪司辰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赞许地点点头,从善如流道:“我为你有这样的觉悟感到高兴。”
“……”
顾言曦脸色一黑,然而寄人篱下,该屈就屈。
想到床的席位失而复得,她露出一个放松的表情,心满意足地倒在沙发上,决定与它缠绵片刻,然后诀别。
可是……总觉得今晚还少干了些什么。
把常规流程在心中走一遍,顾言曦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郁结地皱起眉头,双手抠着坐垫,将指尖揪着的两坨绒布拧成团型。
“你——”她看向纪司辰,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
“我要进书房了。”男人显然看穿了她的心思,以潜台词试之。“你是想说自己行动不便,需要我把你抱进去?”
“没有没有!”顾言曦速度飞快地松开手中的布团,不停地摇手。
“我是想……”她顿了一阵,终于决定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有多余的笔记本电脑吗?我想借一台,Noah每天晚上都要跟我视频聊天……”
纪司辰的眼神像是寒风中的火星黯淡下去,一瞬之后又恢复了常色。他几次张嘴都没有出声,最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你等一下。” 有时候爱情并不是两相情悦的童话。王子打败巫婆,等待他的还有漫长时光的检验。
除了顾言曦糊里糊涂又没有自知之明的态度,这句话也像是一记警钟,明确地告诉纪司辰,他们之间依然存在很多问题没有解决。
男人夹着电脑从房间里出来,正对上光脚盯着窗外发呆的顾言曦——她的侧脸柔和而甜美,在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暖晕,就如同那年惊鸿,最是一低首的温柔。
我循着天意,在良辰未晚的时光里找到你。
若非要说如今有什么值得让我依仗的筹码,那就是时间。
我相信再多的死结,只要有耐心就可以完成拆解。一如我相信时间会让人得以改变——渐生的情感和磨合后的信赖,它们总会抚平你不安漂泊的内心。
一步一步,于我走来。
纪司辰沉默地在门框边站了良久,似乎怕惊扰到眼前这一幅静意的沉思。直到顾言曦察觉有人看她,缓缓转过头。
“拿去吧!”他把电脑搁在茶几的一角,唇边浮出一个安心的弧度,“早些睡,晚安。”
顾言曦抱着电脑磨磨蹭蹭地挪进纪司辰的卧室,也许是地暖的温度打得太高,热度从脚下蔓延上来,心里不知怎么莫名生出些烦躁。
卧室很大,白色的飘窗台上缀着浅纱,一张米白色床罩,深蓝为底的圆形床尤为惹眼,它几乎占据了卧房全部的剩余空间,像是一滴落进深海的眼泪,从万丈深渊里折射出深沉的倒影。 ——“我梦想中的房子啊,它不要大,但是一定一定要很温馨。它应该有二层的阁楼,巨大的落地窗,从窗口可以看见蓝天白云,偶尔有鸟飞过……”
——“高层建筑上,鸟会撞上玻璃的,这太血腥了。”
——“哪有那么容易撞上!!!”
——“恩,你继续。”
——“我想啊,最重要的是房子里得有一张圆形的大床,最好铺上那种摸上去绒绒的床垫。哎,一想到可以在上面自由自在地打滚,我就好激动!”
——“言言,你得实际一点,圆形的床不符合空间利用的原则。”
——“纪!司!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