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推局,拱手道:“陛下招待贵客,微臣告退。”
“爱卿见外了,”威王呵呵笑道,“与越人议和,爱卿当是好手,怎能避让呢?”
“陛下当真要与越人议和?”
“这……”
“陛下,”张仪微微一笑,再次拱手告退,“坚果指日可吃,微臣观陛下心思,断不肯议和。既然陛下不肯议和,微臣在此就有不便,还是避让为好。”
楚威王豁然开朗:“好好好,爱卿自去就是。”转对内臣,“传越使觐见!”
见内臣领旨出去,张仪眼望威王:“待会儿越使来了,敢问陛下如何应对?”
威王觉出张仪话中有话,问道:“爱卿之意如何?”
张仪起身走至威王身边,在他耳边低语有顷。
威王先是一怔,继而连连点头:“嗯,好一出苦肉计,寡人依你就是!”凝神酝酿一时,怫然变色,猛力将棋局掀翻,大声喝叫,“来人,轰他出去!”
张仪也如戏子一般脸色煞白,在威王前面跪下叩道:“微臣告退!”
张仪再拜三拜,步履沉重地退出宫门。早有两个持戟力士候在门外,押送他缓缓走出殿门。
别宫建在山上,宫门距殿门尚有数十丈高,几百级台阶。吕棕在内臣的引领下拾阶而上,远远望到张仪被两个持戟甲士押送着走下台阶,大吃一惊,顿步望向内臣:“请问大人,此人为何被人押送出来?”
内臣也怔一下:“这……在下也是不知。”
吕棕佯作不识,再次问道:“敢问大人,他是何人?”
“回使臣的话,”内臣望着张仪,“此人是客卿张仪,方才奉旨与陛下对弈。”转身拱手,“特使大人,请!”
吕棕心里打着小鼓,跟在内臣后面登上台阶,迎着张仪三人走去。
走到近旁,见张仪一直哭丧着脸埋头走下,吕棕咳嗽一声,顿住步子。张仪自也顿住步子,见是吕棕,望着他连连摇头,长叹一声,埋头继续走去。
吕棕心中发毛,跟内臣走上台阶,趋入宫中,叩道:“越使吕棕叩见大王。”
楚威王满面怒容,喘着粗气,手指对面的客席:“越使免礼。”
吕棕谢过,忐忑不安地起身走至客席,看到一地狼藉,棋局掀翻,黑白棋子四处散落,尚未说话,楚王已冲内臣骂道:“你眼瞎了,还不快点收拾,让客人耻笑?”
内臣急急跪在地上,俯身收拾棋局。
威王呼呼又喘几下粗气,抬头转对吕棕,竭力平下气来,抱拳说道:“寡人久闻吕子大名,今日始见,就让吕子见笑了!”
吕棕亦抱拳道:“不才吕棕谢大王抬爱。敢问大王因何震怒?”
“还不是因为那个不识趣的张仪?”威王的火气立时又被勾上来,指着殿外责道,“寡人念他弈得一手好棋,拜他客卿,封他职爵,赏他金银美女。今日寡人烦闷,使人请他弈棋解闷,谁知此人不识好歹,非但不为寡人解闷,反来添堵!”
吕棕赔笑道:“哦,敢问大王,张子如何添堵了?”
“哼,”楚威王逼视吕棕,怒道,“寡人正要询问吕子你呢!几十年来,楚、越两国睦邻友好,井水不犯河水,寡人左思右想,自承继大统以来,未曾得罪过你家大王,可你家大王既不发檄文,又不下战书,陡起大军二十余万,犯我疆土,辱我臣民,烧杀奸抢,无恶不作,致使我大楚臣民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复演当年吴祸。寡人与无疆势如水火,不共戴天,可张仪这厮不知得到无疆什么好处,竟然吃里扒外,拐弯抹角地力劝寡人与越人议和,还要寡人割昭关以西二十城予越人,你说这……这这这……这不是摆明与寡人作对吗?”
吕棕本为议和而来,听闻此言,面色煞白,两膝微微颤动,连声音也走调了:“大……大王……”
“哦!”楚威王迅速变过脸色,态度和缓,拱手道,“吕子此来,可有教寡人之处?”
吕棕稳住心神,亦还一揖:“我家大王误信谗言,失礼伐楚,已是追悔,今日特遣吕棕恳请大王,愿与大王睦邻而居,永结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