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就这么办,但金额募集仅限营业部主任级别,不接受个人资金!”钱子寅思索良久,最终下了决心。
“那……我现在就去?”听到钱子寅的话,孙雪婷连忙坐起来说道。
“急什么,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工作上。”钱子寅说着,一把将孙雪婷拽倒在怀里,然后迫不及待地压在她身上……
孙雪婷走的时候,钱子寅仍在酣睡,在神色复杂地看了床上的钱子寅一眼后,她快速穿上衣服离开了酒店。作为钱子寅的情妇,她对钱子寅的心情却复杂得很。自从大学毕业被招募到济源公司,就一直被钱子寅留在身边工作至今,其间,虽然因为钱子寅用灌醉她的办法将她骗上床,让她至今难消芥蒂,但说句实话,这个男人给她的荣耀与富贵,也是让她着迷并至今仍然留在他身边的原因。
而钱子寅对她也是毫无保留地信任,公司里所有的事情对她都毫不隐瞒,可这也让孙雪婷了解到公司目前的状况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公司的状况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是好是坏,都到了一个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
坐到车内,思索良久的孙雪婷并没有马上开车前往公司,而是转向自己家的方向。印象中,她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家在她心中如同一个定义一般,虽然存在但却模糊。
车子顺着立交桥绕了一圈之后转到了一处社区,这里是已经破产的机械厂的宿舍,因为安置了大量的工人,被大家形象地称为工人新村。
孙雪婷小心地操纵着车子挤过被路边摊压缩得已经很窄小的公路,停在一处被各种杂物围拢的破旧楼房面前。楼房前,一群乘凉的人看到孙雪婷的车子到来,立刻停止了闲聊,用目光一直留意着车子从远处驶到近前。一些顽皮的小孩儿也纷纷停止淘气,有点儿好奇、有点儿怯懦地站在一旁看着,直到孙雪婷从车上下来。
“哟,是雪婷啊,今天怎么有空回来啊?你爸一直念叨着你呢。”门口坐着的不知道该称作大婶子,还是大姨的老妇女立刻对孙雪婷热络地招呼道,仿佛孙雪婷是她的家人一般。
“哦,大姨,谢谢您帮我照顾我爸。”孙雪婷矜持地笑了笑,然后小心地绕过门口那已经有点儿泛绿的冒泡的水坑,尽量让自己的普拉达皮鞋踩在还算干净的砖头上。
“什么照顾不照顾的,你可是忙大事的人。对了,前两天我可是在电视上看到你啦,上电视就是不一样,看着就漂亮很多。对了,雪婷,有对象没,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吧,我侄子有个同学听说是政府的公务员,人好着呢,家里有车有房的,我也老早提过你……”这位大姨显然并不懂得客套和热络的区别,看到孙雪婷走过来,立刻贴了上来,嘴里絮叨得就如同失势的广播电台,虽然明知道没人在听,却仍然自顾自地广播着。
“哦,大姨,以后再说吧!”孙雪婷摆摆手,快步向家里走去,家里的门一如往常般没有锁,轻轻一推就打开了,而在身后,大姨仍然执着地跟着,一直到孙雪婷警告般地将门关上,对方才意犹未尽地转身离开。
“爸,我回来了!”房间里阴暗肮脏,一阵阵滴水的声音衬托着房间的宁静,多年未刷的墙壁上布满了不同时间的痕迹,孙雪婷甚至能看到自己在小学时画上去的数字和图画。
在里屋客厅上,摆了十几年的沙发上铺着黑褐色的白色床单,胡须凌乱的父亲正盖着不知道是被子还是衣服的一块破布呼呼酣睡着。
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几只空酒桶,即便不看,孙雪婷也知道这是门口那种几块钱一斤的劣质白酒。
随手扔掉摆着的酒桶,看了看餐盘里放着的不知道是猪身上什么部位的熟肉,孙雪婷开始收拾起房间。凌乱的东西被叠好放进柜子,地面上已经几个月没收拾的垃圾被扫在一起装进垃圾袋,坏掉的灯泡被换了一个新的,肮脏的衣服被扔进门口虽然破旧但仍然能用的大洗衣机中。可就在她准备将几只酒桶扔掉的时候,一声混沌的喊声从身后传来。
“那个别扔,还有点儿!”喊声中,父亲挣扎着坐了起来,一把夺过孙雪婷手里的酒桶,拧开瓶盖,仰起头将所剩不多的酒液倒进嘴里之后,才留恋地将桶递给孙雪婷。
“你那死妈没跟着一起回来啊?”父亲看着孙雪婷忙碌的身影,愤愤地地询问道。
妈妈已经去世一年多了,但孙雪婷并没有打算提起,她甚至连回答的意思都没有,而是不断忙碌着,尽量将肮脏的家变得干净起来。
“你们都翅膀硬了,是吧?看不起我了。行啊,工人不行了,现在就兴一张嘴,靠骗。行啊,厂子都让你们这帮耍嘴的骗破产了。告诉你们,别以为没有人治得了你们,人在做,天在看……”父亲喷着酒气絮絮叨叨地说着,而在一边,孙雪婷默默地听着。
“这是一点儿钱,给你留下,省着点儿花,水费、电费不用你操心,我都交够了。少喝点儿酒,尤其是门口卖的那种。”将最后一点儿活干完,孙雪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打开自己的包,点了点手里的现金,犹豫了一下之后,将所有现金一股脑儿拿了出来递给父亲。
一直絮叨的父亲拿着钱忽然不说话了!
“我可能要出差,有一段日子不能回来了。你照顾好自己,有病去看,国家有政策,你们都上了医保,看病花不了多少钱的。”本想多说点儿,可孙雪婷发现,所有的话都堵在心里,想说的事情却无从查找。在顿了顿之后,她默默地收拾好东西,转身向门外走去。